第五百零三章 敲山震虎

幾位漕幫的三老四少,還不等明白過來,就只聽幾聲槍響,隨後地上已經是一攤鮮血。陳冷荷經歷過江寧之戰,殺人的事見的多了,自己也開槍打過人,倒是強忍住沒有尖叫出聲,但是手也緊緊抓著趙冠侯的胳膊。

香堂內的人,現在已經明白,趙冠侯今天開香堂,並不是真的要用家法門規,處理傅明樓這個門內叛徒。而是借這麽個機會,給自己的女人紮台型,撐場面。這種安排,確實是不大把幾位漕幫頭目放在眼裏,沒有給足他們面子。況且香堂殺人,自有執事下令,趙冠侯隨便開槍,這眼裏,顯然是沒有這個香堂了。

幾位老大的目光,都落在了曹鼎修這,只要他一聲吩咐,眾人拂袖而去,這個香堂,也就成個不了了之的局面。曹鼎修也知,在場之中,以自己輩分最大,就是不管幫務多年,此時卻也必須開口。他咳嗽兩聲

“列位,聽老朽說幾句。今天在此的,有松江九幫的同門,也有浙江二十一幫,江蘇二十一幫趕香堂的同道,整個東南漕幫,上的去台面的老少,都在這裏。有一些話,正好可以說個清楚。傅明樓,是我門裏的不肖子孫,欺師滅祖,罪不容誅。可惜,他犯下弑師大罪之後,靠著天下大亂的當子,竟是不能制他,說起來,著實丟醜。多虧冠侯出面,拿下此賊,開了香堂,才保全了我們松江九幫的臉面,也讓家法可以傳下去,這是一件極大的功勞,也是個天大的人情,老朽先要說一聲謝。”

他這話一說,等於是表明立場,幾位老江湖心裏有數,曹鼎修多半不會出來,指責趙冠侯。但是光棍好做,過門難逃,這一樁事體如何了結,就要看曹鼎修了。

只聽他又說道:“不提門檻,再提松江。之前橡皮股票的事,三老四少全都知道,不少人的身家,也都壓在了裏面。老朽只說我自己,半生積蓄,都存在錢莊裏,錢莊吃倒帳,一輩子的積蓄,就都化了流水。咱們門檻裏的人,銀子水裏來湯裏去,天天家裏不開十幾桌閑飯,如何過得去。若是沒了銀子,眨眼就要坍台。不說我自己,就說松江市面上,多少門檻裏的人,衣食無著,傾家蕩產。那時候松江是個什麽樣子,本幫弟兄都還有個印象。多虧冠侯與陳小姐辦山東正元,收拾壞帳,又在松江搞善堂,才讓松江的父老鄉親有了一口飯吃,我們門檻裏的弟兄,也因此得救,這又是一樁人情。”

一旁,一名禮字輩的也說道:“爺叔說的是,我那點鋪子,現在還有正元四成的股份。如果不是靠正元貸款,哪裏撐的到現在。”

“是啊,我的幾個門生子,都在正元的善堂裏吃過粥。靠著這一口粥,才把那一關渡過去,這事辦的,著實作興。”

松江九幫的人,受惠於陳冷荷的極多,曹鼎修一開口,立刻有不少人隨聲附和。曹鼎修接著說道:

“陳小姐確實不在門檻裏,但是要論起跟咱們幫裏的交情,可著實不遠。當年高宗皇帝可以在杭州孝祖,一樣進了漕幫的香堂,賞下一根盤龍棍。按他的資歷,連帶毛僧都不算,又怎麽能進的了香堂?可是最後,不還是點了頭?規矩不假,但也要開情勢。如今的天下要變了,再守著老規矩不放,就比我這個老東西還要頑固了。我們只說一件事,卡佩租界的總探長黃麻皮,他本身就是個空子,可是在卡佩租界罩碼頭開山門,收了許多弟子門人,還跟咱們門檻裏的人論交情,這又算個什麽規矩了?”

他所說的黃麻皮,是眼下松江新崛起的道上大佬,資歷雖然不值一提,可是力量很大。在場各位漕幫首領,若說可以惹的起他的,卻也不多。曹鼎修朝陳冷荷招招手

“陳小姐,你過來,給我磕一個頭,就算是我曹某關山門的弟子。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門檻裏的人,雖然門檻裏,沒有收女弟子的規矩,但是萬事都有開頭。現在國家不也是在講什麽共合,立憲,女子學堂麽?我也趕個時髦,就收一個女的關門弟子,誰如果敢欺負你,就是與老夫為敵,松江九幫,幾千門生,不會跟他善罷甘休!”

這個過門打的,讓範高頭措手不及,居然曹鼎修臨陣收徒,這一來,陳冷荷也算是門檻中人。固然論資格還不夠帶毛僧的級別,可是進香堂,也勉強可以交代下去。有金高宗賞盤龍棍事件在先,若說她進香堂不行,則前祖之事,又如何分說?

再者,眼下松江城內,雖然表面宣布中立,可第五鎮的力量依舊占絕對優勢。瑞恩斯坦撤回山東,城內仍有一名他的副官漢森帶領兩百洋兵留守。並在租界內設有一個招兵處,專門招納合適的洋兵,帶回山東。

城內,還駐紮有北洋軍一個營,公開理由為維護松江秩序,必須匪徒滋事,實際上,這個營加上趙冠侯的警衛營,足以控制從前線回來的那些徒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