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袁慰亭的決斷(第2/3頁)

“姐夫放心,小弟一定辦妥。”

袁慰亭笑道:“他是我的姻親,我卻對他的死,毫無悲痛之情,你會不會覺得我不近人情?”

“自然不會,姐夫已經勸過陶公不要趟這混水,是他自己不肯聽從,這怪不到姐夫頭上。從他帶兵入川之時,就已經注定有此結果。大家心裏都有數的事,又怎麽還有眼淚流下來。”

“就是這個話了。”袁慰亭點點頭“趙爾豐拒陶齋於資州,當地紳士勸陶齋就地起義,宣布獨立。他或是順天應人,就地起兵,或是間道離蜀,返回京城,再不然遣散隊伍,接受改編,都可保全首領。其進亦不進,退亦不退,軍心渙散,糧盡餉絕,這是自己取死之道。我的眼淚,怎麽也不會為這種人來流。”

他素來看不起端方這個名士,此時幹脆一股腦說了出來。“端四其人,只合吟詩做對,哪配統領貔貅。就如外面的午樓,要他帶兵出征,這是取敗之道,還想拉上我陪葬?我可不隨他,去走這麽一遭。”

趙冠侯點頭道:“姐夫所言甚是,殷盛此人,吃喝玩樂樣樣皆通,但是說到領兵打仗,一無所長。若說紙上談兵,他卻是連紙上談兵都做不到,這樣的人到了前敵,實在是沒什麽用處,下面的部下也不會服帖。我們是姐夫練出來的,都願意聽從您的命令,殷午樓這等人,還不配指揮我們。”

袁慰亭搖搖頭“我賦閑以來,除了你以外,看我的人不多。士珍他們雖然來看過我,但是次數不多,所談的也不涉及軍務。金英這次做壽,他們也是禮到人不到,不曾親自來賀。若說惟我馬首是瞻,也是談不到的話。我當日小站練兵,不曾存過私心,只想著為中國練出一支強師,不讓洋人再輕視我國,任意欺淩。從沒有想過,要讓這支部隊成為惟我命令是從的私人軍隊。若是殷盛有才,他們自可按其命令行事,我也沒有出頭的機會。可是現在,朝廷只信旗人,旗人裏又有幾個能領兵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是我袁某人要出山,也不是那些人非我的命令不聽,而是除了我之外,還有誰配指揮這十萬虎賁,誰又有這個資格來力挽狂瀾。”

他對趙冠侯道:“我要你想辦法把陶齋的私藏弄到山東,外人聽來,未免有趁人之危,欺淩孤兒寡婦的嫌疑。更別說陶公與我有親,如此行事,更讓人非議。可是,端氏家用緊張,開銷也大,若是放任不管,這些金石古董,早晚都要被他的子弟賣了換銀子。這些東西賣給誰?還不是洋人。歸安陸氏皕宋樓、十萬卷樓、連守先閣,這幾處所藏的古書,盡為扶桑財閥所得,存入扶桑靜嘉堂文庫之內。我國士人,多有指責,認為這幾家的子弟不肖,不該把中國文明的瑰寶賣給洋人。可是他們卻不曾想過,我國弱而彼國強,彼欲取必有辦法到手。連朝廷都守不住土地,一些讀書人,又怎麽守的住古籍?陶齋的那些藏品,與其落到洋人手裏,還不如放在我們手中,至少可以保證它們留在中國。若是我不拿,這些東西,就要被洋人拿走,只要保住這些寶貝,落一個欺淩孤兒寡婦的名聲,又能如何?”

趙冠侯起身一禮“姐夫的胸襟見識,小弟佩服,咱們只求無愧於心,其他人怎麽想,就顧不得了。在眼下這個亂世之中,孤兒寡婦想要保存家財本就困難,與其被宗族奪去,或是被外人搶去,還不如我們拿過來,再好好贍養他們,不讓這孤兒寡婦忍饑挨餓。這非但不是罪過,反倒該算功德。”

袁慰亭拈著胡須“厚待孤兒寡婦……其實還有宗族……這確實是一件善舉。”他又問道:“冠侯你看,眼下的局勢如何?”

“長江中遊三省,已經聯成一線,陜西復又失守,未來恐有更多的省份,也要生變故。其做大之勢已成,想要壓制他們,並不容易。但是,這不代表葛明黨人就真的那麽厲害。查各地起事之實,葛明黨的力量,並不算如何強大,多是依賴地方上的士紳出力。地方上咨議局的鄉紳、南方的新軍是葛明軍政府的主力,再不然就是借重會黨。”

“這種方法,如同某人開店,自己全無本錢,本錢皆賴借貸,攤子做的大,根基卻不牢,隨時都可能倒閉。再者,他所依賴的力量,也不足恃,以會操為證,南軍戰力皆不如我六鎮,北軍南軍交戰,我們先有勝算。且軍正府初立,又大規模擴軍,部隊素質較過去更劣。其內部,更非鐵板一塊,反而矛盾重重。南昌的吳介章是宿老,九江馬玉寶是新秀,一省二都督,自己就先要內訌。陜西的亂黨,純粹是關中的刀客,與胡匪沒什麽區別,亦不足論。真正要緊的,還是武昌,只要武昌拿下來,其他各地的葛明黨,差不多也就是傳檄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