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何時再展經綸手(第3/3頁)

袁慰亭點頭道:“他本來保你做這個差,被你逃了,就改保陶齋,左右是離不開我的人。他是記著我當初奪他郵傳、鐵路大權這個舊仇,有意斷我的臂膀呢。我給陶齋去了信,讓他千萬想辦法,推開這個差事,不要把自己放在火上烤。可是……未必能如願。”

“怎麽,陶齋的生計艱難?這不至於吧。他放過督撫,還是在湖廣那等好地方,怎麽也該能弄他一大筆銀子,就算將來再不出仕,生計也不至於困窘。”

袁慰亭搖頭道:“倒不是錢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他想要做點事出來,讓人們看一看,旗人裏也是有人才的。這一年來,民報上排旗的輿論一日高過一日,人們認定了,旗下大爺,都是仗著祖宗余蔭混飯吃的,自身並無才能。陶齋有些致氣,覺得自己應該出來,為旗人掙臉面。好歹他是旗下才子,若是真能做出點成績來,也能堵別人的嘴。一個川漢鐵路督辦的位子,他未必很在意,可是如果能把誰都說修不成的川漢鐵路修成,這個功勞,就足以讓旗人的名聲壓過漢人,這也是他出來的最大原因。”

“陶公也是,想問題想的不夠周全了,先不說川漢鐵路的路線艱難,如何修的成。單說他現在沒款沒人,到了任上,不也是白費勁?”

袁慰亭道:“誰說不是?趙爾豐在成都行事很沒有章法,抓了保路同志會的人,又命令小隊子開槍,打死了好幾個四川的士紳。川中士紳,有很多手上都有武力,他們一方面進京告狀,一方面多半就要以武力抗衡,趙爾豐的日子沒幾天了。他一去,川督懸空,陶齋必要去謀一任四川總督來幹。到時候既修成鐵路,又敉平民變,誰還敢說旗人無才。”

趙冠侯搖搖頭“他無兵無錢,想要平民變,一樣不容易。其如果進川,帶的多半就是第八鎮新軍,可是那些兵……難說的很。但願他別犯糊塗,自尋死路。”

袁慰亭卻冷笑兩聲“冠侯,你的心善,可是善心也要用在誰身上。陶齋雖然是我的兒女親家,但論起關系來,卻不如咱們兩個親。要是你帶兵,我肯定要攔你,至於他麽……我只好盡人事,聽天命罷了。第八鎮鬧一鬧,也是好事,讓朝廷知道一下,北洋和南洋區別何在,也就能明白,天下間不是是個人就能帶兵。”

他的目光轉向窗外“我一手打造北洋六鎮,兵將皆是我的心血凝結。可如今,能來看我,陪我過年的,就只有你一個。其他人未必對我不忠心,但卻要擔心朝廷的看法,生怕給自己招禍。這也不叫錯,但比起來,總歸是高下有別。我也跟你,說一句真心話。當今之世,以忠信為甲胄,禮義為幹櫓,已經辦不通了,要想安身立命,上報國家,下保一方,唯一的憑仗,就是兵甲。而兵甲最重要的,就是聽話!既要能拉的出去,也要能拉不出去,你的兵能聽話麽?”

“姐夫放心,我的兵保證聽話,不但聽我的話,也聽姐夫的話。您登高一呼,弟兄們絕對沒有二話,讓他們做什麽,他們就肯做什麽。”

“讓他們做什麽,就肯做什麽?”袁慰亭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容“若果真如此,就真是不枉我的心血。你過完年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抓好訓練。好用的刀,一定要磨的夠快。太平聖世之時,我們手中要握住筆,筆可安天下;可亂世之時,我們手中就要握緊刀,刀可定乾坤!當年我投慶軍時,用的是本家侄子的官照,因為代吳帥行軍法,斬了七個亂軍,被同僚所忌。後來冒名的事敗露,同僚送了首打油詩給我,詞句我還記得。本是中州假秀才,中書借得不須猜,今朝施展經綸手,殺得人頭七個來。今天我要將這詩改一改,送給你”

袁慰亭邊說邊來到書桌前,就著桌上的紙,揮毫潑墨,七絕隨手即得。

“出身中州假秀才,執掌樞柄誰堪猜。今朝再展經綸手,要把乾坤逆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