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新軍新政(第2/3頁)

而在朝廷裏,太後準備成立編撰官制局,改革官制,參考泰西列強的官制,重新設立官位。袁慰亭作為北洋大臣,疆臣首領,也在官制局之內,作為會辦。他對於這個身份顯然極有興趣,於改革官制,推行憲政一事,亦是雄心勃勃。

在軍機處裏,他只是學習行走的打簾子軍機,按照時人笑談,他的位置類似於轎夫中的第四名,全無主意。以他的出身,能做個全無主意的軍機,已是難能可貴。可是他官職一高,志向與過去就不相同,再做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已經不能滿足他的追求。

在他頭上壓制的,主要就是翟鴻機這個大軍機。他是翰林出身,單是這一條,就能把袁慰亭這個童子軍機壓的死死的翻不了身。朝內朝外,翟子久門生故舊無數,又是袁慰亭所不及之處。

若是官制改革,則舊有的出身之類的優勢談不到,即使門生故舊的關系,也不再能用。官身操縱,將控制在官制編撰局手中,以局而壓吏部,自可讓袁慰亭擺脫尷尬的出身,從而不受人挾制。

一想到可以揚眉吐氣,不受制於人,他自是甘願沖鋒陷陣。趙冠侯身在局外,反倒是比他冷靜許多,沉默片刻之後,忽然問道:“姐夫,譚壯飛等人,血尚未凝,你覺得老佛爺為什麽突然支持憲政?”

袁慰亭對這個問題頗有些不解“朝廷戰敗,有目共睹,慈聖東狩,途中飽受顛沛之苦,行憲政變法圖強,也在情理之中,這有何可疑?”

“姐夫,咱們想一想,即使我國行了憲政,與那些國家開戰,勝負又如何。高麗之敗,我大金對扶桑,一國敵一國,大國敗小邦,比起這一次其實要窩囊的多。那時要行憲政,老佛爺的看法又如何?”

袁慰亭愣了愣,他先入為主,認定庚子之敗,敗於體制。太後親見江山崩解,帝都淪陷的慘劇,所以要行憲政振興國家,並未他想。

趙冠侯此時一提,他也想到,若論窩囊,則高麗之敗,窩囊程度遠超過這次與聯軍交戰,當時慈喜不行憲政,這回卻堅定的行憲,這裏倒是有點可疑。他問道:“那依你之見呢?”

“小弟年輕,說不好,何況在宮裏的耳目也沒把消息送出來,這話不敢亂說,只能瞎猜幾句。我聽說張香濤入閣,不免就想起一件事,張香帥一入閣,東南互保上的人,也就姐夫您一個在地方掌權了吧?”

他這話一說,袁慰亭心頭一震,仿佛一記鐵棍正中頂梁,頓時將他的興奮與欣喜砸個精光。東南互保之中,除去一些附和者外,主要的人物,除自己以外,李秉衡勤王自盡,章桐議和捐軀,劉一乾病故,張香濤已是最後一個有力之人。余下的巡撫之流,不過是礙於形勢,受總督脅迫,不得不列名附署,慈喜也不會記著他們。

張香濤此次入閣,可以看做是提拔,但是反過來說,也如虎離深山龍離大海,離開他辛苦經營的湖廣而入京,從海外天子,變成了閣臣。乃至官制改革之後,他又是一個什麽地位,也難說的很,這一鎮以假皇帝要挾過太後的諸侯,就已經被削為無爪螃蟹,不復為害。

這樣算來,當初列名其上的人裏,實際為疆臣的,就只剩了自己。那麽補自己入軍機處,固然可以看做是提拔重用,也可以看做是明升暗降,奪去權柄。

改革官制,必要得咎於同僚。如果按自己曾經的想法,大刀闊斧,裁汰冗員,竟是不知不覺之間,走上了變法眾人的舊路,於朝廷之中四面樹敵。等到官制改革完成,自己的位子怕是也難保全。

乃至於太後支持憲政,改革官職的用心,由此也可以推敲出來。她春秋日高,來日無多。憲政是九年之後的事,到時她是否還在人世猶在兩可,而一改革官制,督撫之權立等可收。

自洪門中興以來,日益提高的督撫之權,收歸朝廷,老太後自當日解決曾、章等人的勢力之後,這一記殺招用出,既得士人鄉紳之心,又將天下督撫操縱於股掌之內,使其不復為害。即使練兵處的兵權,到時也隨時可以收回,說不定就為他人做了嫁衣。

袁慰亭自身的頭腦極是精明,一想明這一層,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之余,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拉著趙冠侯的手道:“內弟,這一回可是多虧了你提醒,否則,我怕是要吃個大苦頭。進了京裏,為老佛爺沖鋒陷陣,等到完事之後,說不定反倒無功有過,成了替罪羊。”

“姐夫,你過獎了。小弟這點見識,拍馬也追不上姐夫。無非是這次在關外辦軍務,經歷的事多了,想的就多了些。且小弟不在局裏,有些時候,可能看的更清楚。這也是我自己胡亂揣測,老佛爺是什麽意思,我們外人哪裏猜的透,說不定小弟想的全然不對,老佛爺就是要一心變法行憲,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