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直督之托(二)(第2/3頁)

總督衙門前院,正演著大戲文昭關,張德成高居首席,身後四名紅巾子弟抱旗捧刀,在後值宿,威儀比之總督,半點無差。在他上首的,是個身形瘦削,但極為精悍的中年人,正是津門飛虎團的重要首領之一,坎字團大師兄曹福田,下首的則是姜不倒。

姜不倒看戲看的入神,時不時還與張德成談幾句,而張德成則神態悠閑,隨口敷衍著,精神顯然不在戲上。

丁劍鳴這當口,從後面走過來,在張德成耳邊嘀咕一句,張德成說了一聲“我這個肚子啊……估計今天那席面不幹凈,明個得去跟他們理論理論。”起身離席,隨著丁劍鳴,一路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兩人站住身子。

丁劍鳴道:“師叔,我掃聽了,趙冠侯就在後面花園和豐制台吃酒,陪席的是二毛子程功亭。”

“果然是他們,我就說豐制台好端端的,怎麽想起來款待我看戲。擺了戲台,自己又不露頭,跟我玩這手呢。當官的心眼多,咱們莊稼人,算計不過他們。”

丁劍鳴一按劍柄“師叔,那狗官孤身一人,未帶弁員,不如趁此機會……”

“趁此機會能怎麽樣呢?你現在到後花園去殺他,那不是擺明了不給豐制軍和程鬼子面子?畢竟津門地面,現在他們還是官,咱就是老百姓。真把他們得罪苦了,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所以這事,先放一放,你和他的過節,我知道。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換哪個老爺們,也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來。可是現在不是時候,等打跑了洋人,滅了那幫洋毛子二毛子,再收拾他也不晚。再說,他今天幫二毛子,殺了咱的人,端王爺也不會饒了他。不用你動手,他一進京城,說不定腦袋就掉了。”

張德成拍拍丁劍鳴的肩膀“殺程功亭,奪武衛前軍的權,是董五星的意思。現在京城裏,都是武衛後軍的人馬,姓趙的壞了董爺的事,帶著兵進京,董五星能饒了他?在京城動手,比你當著制軍老爺的面動手強的多,總歸,他是別想活著回山東的,你就放心就好。還有,鳳芝也肯定是你的,跑不了。”

丁劍鳴現在對姜鳳芝到底是舊情難忘,還是單純的不希望自己曾經的戀人不歸屬他人,連自己也說不明白。但不管怎麽說,當初兩人只差一步,就成夫妻,自然不甘心將她拱手讓出,聽了張德成這話,心裏稍微好過了點,但還是說道:

“師叔,我也不是為了私仇,就要誤咱的大事。這小子坐著列車來,那車是回山東的。聽說津門地面已經有風聲,他這車,是近期津門最後一趟去山東的車,有想走的,就要問他買車票。他若是把這地面上的有錢人二毛子都弄走……”

“那也沒什麽不好。”張德成一笑“豐制軍請他,估計就是要把自己家眷送走,怕一旦打起來,家眷受損失。這是一件好事,有這幫人在,對咱沒什麽幫助,反倒是要礙手礙腳,總是在意著壇壇罐罐。咱兵器不如人,如果再想著保全產業房子,那仗還怎麽打贏?這幫人一走,咱們就可以用火攻,想怎麽打,就怎麽打,反倒是放開了手腳,所以把他們弄走,這事挺好。豐制台的閨女,咱也攔不住,也不好攔,只是回頭跟弟兄們說一句,她們走可以,但是只能帶走隨身的衣服,金銀首飾,貴重值錢的物件不能帶。這些東西,是咱老百姓的民脂民膏,得拿回來,不能讓她們帶到山東。”

丁劍鳴頓時明白,這些日子拳民雖然也吃一些大戶,但是大戶人家有備盜經驗,重要的財寶往往藏的隱秘,外人難以搜查出來。逃難之時,這些秘藏多半是藏不住的,正好引出來,盡數抄掠。

他受趙老祝影響很深,對於這種打搶的事,很有些抵觸,但是張德成是本地首領,自己只是客將,又是小輩,只能聽從。再者,現在團民的士氣,也是靠金銀財寶維持著,不讓他們有收入,隊伍可能也要散。

“師叔,那我聽您的。”

“這就對了,豐祿沒看的起咱們,咱們也跟他裝裝糊塗。他這些年做總督,不知道貪墨了多少百姓的錢財,這回咱給他來個一網打盡,到時候咱看看誰哭誰笑!”

豐祿身邊,一樣有飛虎團的耳目,酒席一散,飛虎團這裏就得到了消息。丁劍鳴帶了幾名部下,悄悄來到後門以外,若是趙冠侯依舊單身上路,他寧可拼著違令,也要冒險一刺。

可是趙冠侯離開總督衙門不久,迎面便有一支隊伍打著大紅燈籠過來,人數超過百人,只一看那大紅燈籠,就知道是紅燈照的人。為首者一身勁裝,手裏提著刀,不是姜鳳芝又是誰。

見兩人拉著手,有說有笑的親近模樣,丁劍鳴的牙齒一陣發酸,但是也知,無論如何也是刺不成功,只好吐了口唾沫,小聲道:“咱們走著瞧,等殺光了洋毛子,再跟你算賬!”揮揮手,帶著自己的部下,轉回總督衙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