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時局之變

毓卿此來,事先全無消息,趙冠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且身旁還有個簡森,這下與自己有過身體關系的女人,差不多湊成了一桌麻將。幸喜者、姜鳳芝等幾名候補道未曾履職,否則怕是新年時,便有大船翻身,葡萄架倒之險。

袁慰亭此來,主要是為了接沈金英,見她平安無事,神情就極歡喜。沈金英見丈夫帶了山東一幹文武大員遠離濟南來接自己,亦覺得面上有光,兩人說了好一陣子話,才先到衙裏休息。

眾位隨行者中,也有車上那些女人的丈夫或父親,一見自己家女眷安然無恙,也長出口氣,夫妻重逢之時,雖礙著體制,不會有什麽過多言語,但是神色間的歡喜總是瞞不了人。

等到女眷們到了後面衙署,袁慰亭的臉色一沉,忽然喝了一聲“段香巖!”

“大帥,卑職在!”段香巖慣於察言觀色,見袁慰亭神色,就知情形不大對頭,連忙跪倒施禮,也不敢稱義父。袁慰亭面沉似水,神態威嚴“軍中禁賭,禁煙,這些都是軍規。你在德州,不好好剿滅拳匪,反倒聚集幾名地方官員賭錢,又吃洋煙,該當何罪?”

他說話之間,一名聽差已經將煙槍煙盤等物放在了公事桌上,段香巖就知無從抵賴,連忙磕頭道:“大帥恩典,卑職一時糊塗,今後絕對不敢再犯了!”

“恩典?軍法面前,也有恩典兩字?來人,把他拉出去!”

段香巖大驚失色,摘了頂戴,不住的磕頭道:“大帥……卑職錯了!您看在卑職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份上,就高擡貴手,且饒一遭。各位大人,這次卑職雖然無功,但好歹也帶著人馬殺拳匪,救各位的家眷,身上掛了彩,差點就被拳匪一鏟子給殺了。看在我這不易的份上,大家給說句話啊。”

一幹新軍將領見他開口求饒,總不好不說話,以姜桂題、馮玉璋兩人為首,一幹將弁撩袍跪下,雖然不曾開口,但含義已明。袁慰亭點點頭“既然有各位求情,再加上新年將至,斬之不吉,且饒過死罪,但是活罪不免。來人,將他拉下去打四十軍棍!這個標統,他是不能再當了,降為幫統,這一標,另委他人來帶。”

軍令一下,就無更改,幾條大漢拖拽著段香巖下去,不多時,就是一陣鬼哭狼嚎之聲傳來。趙冠侯摘下頂子,主動上前磕頭道:“大帥,卑職無令出兵,且封回端王軍令,擅入直隸殺人,沿途因為急行軍,輜重人員皆有損失,騾馬牲口,耗損不小。這些都是實打實的罪,冠侯無話可說,請大帥發落。”

“沒錯,無令出兵,罪過比段香巖還要大。但是……如果你等到有令再行,則我們這些同袍,和自己的家小,怕是就見不到面了。至於端王的軍令……他端邸的令,幾時能管到我們武衛右軍頭上了?”

袁慰亭說到此聲音猛的一拔“咱們奉直隸總督,北洋大臣的軍令,這是職責所在。他端邸便再是權重,也管不到我們頭上,他的令,又如何能遵?冠侯,你有過,但更有功,功賞過罰,兩相折抵,越境殺匪,則有功無過,算起來,我不但不能罰你,還要賞你,有話起來說。”

趙冠侯這次並沒有發電報先請示袁慰亭,實際是把越境殺人的罪名,攬到了自己頭上。於他而言,擔心的是一旦袁慰亭可以為事業犧牲女人,寧可不救沈金英也要先討直隸總督的軍令再行事。則自己怕是很難見到寒芝,所以幹脆來個自作主張。

可是於袁慰亭而言,趙冠侯這種擅自行動,則是分了他身上的責任,算是下屬替自己分擔了罪名。固然禦下不嚴是罪,但是比起巡撫下令越境殺人,部下自行行動,造成既成事實,主官的責任無疑要輕許多。

趙冠侯的這種行為,在他看來,倒不是一件壞事,反倒對自己是件好事。而且其到達德州後就給自己拍電報的行動看,也不是目無尊長,而是情勢緊迫。如果真的等到文牘往來,公事遞轉,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袁慰亭臉上帶著怒意,但怒火並不是對趙冠侯而發“這幹拳匪,居然敢打我們新軍家眷的主意,只沖這一條,便該連根拔起。這回冠侯領兵大戰森羅殿,斬殺拳匪無數,復擒住拳匪首領趙老祝。這件事,山東境內已經傳開,李曼侯爵以及阿爾比昂的羅威禮領事,都表示非常滿意。他們會向自己國家的公使說明,在事務衙門那裏,為咱們說話。經此一役,山東再無拳匪,有此一功,足抵千罪。冠侯,你是個大功臣,我這次定要重賞。”

幾名軍官也附和著,表示袁慰亭所言極是,乃至於越境殺人一事,有洋人出來背書,就算是把官司打到直隸總督那,自己也不怕。尤其當聽到趙冠侯介紹,河間方面的官兵,不但不幫著剿匪,甚至幫著匪徒阻撓救援時,這幹武人全都義憤填膺,更為支持趙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