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拜山(上)(第2/3頁)

“話這麽說是沒錯,可是從來打仗與打拳一樣,都是講個先下手為強。咱們要是動手遲了,只怕多少要吃虧。這劫車案鬧到現在,不打,我看是不成。大人若是不能下決斷,在下就只好親自去一趟棗莊,把事情先做下來再說。”

那僧人也道:“不錯,撫台進兵,需要朝廷電旨,可我們坎離二拳亮拳,並不需要朝廷節制。這一陣,朝廷不打,我們打。聽說洋妖頭目就在棗莊,先斬了那個頭目,朝廷想不打,也得打!”

毓賢思索片刻,略一點頭“二位老師說的極是,若是能斬了李曼老賊的人頭,那麽朝廷想不打,也由不得自己。只是他身邊有洋兵護衛,難以近身,二位可有把握?”

“料也無妨。”一僧一俗,皆是身懷絕技之人,兼之素受毓賢敬重,此時自是不能說一句軟話。兩人本想向毓賢討一批洋槍,可是毓賢張口閉口只談法術神通,顯然是不怎麽信的過洋槍,自己總不好落自己的台,只好咬牙告辭,出了巡撫衙門,前往棗莊。

看著兩人背影,毓賢冷笑一聲“想要洋槍,做夢去吧!我是不會讓你們要到那些東西。且讓你們與洋人鬧一鬧,等到你們驅逐了洋人,我再來殲滅你們,到時候一舉兩得,敢在我的面前放肆,絕對沒有好下場!”

他已經從端王那裏得到消息,朝廷要摘他的山東巡撫印綬,且要交部議處。其治山東時,殺伐過重,於錢糧上雖然禁的起查,可是在刑科上細致究起來,就有極大的關礙。更有他支持飛虎團,在地面大殺教民,所得財寶三家分潤之事。這種事落到朝廷那,就是一件大罪,一旦自己不是巡撫,這些案子發作起來,是可以要命的。

要想留任,唯一的辦法就是與洋人交惡,最好演變成刀兵相見。戰事一起,朝廷絕對不會易撫,也不會有人想過來替前任巡撫背這種鍋。同樣,只要跟洋人打起仗來,自己當初縱兵殺教民的行為,也可說是未雨綢繆,是整個戰爭的一部分,誰也翻不起風浪。

於山東動武,他得的是端邸授意,背後有京城王府撐腰,加之自己準備充足,以打擊教民所得的錢款購買武器槍炮,又編練大軍,勝算極大。可是他心裏有數,如果自己沒有朝廷明旨,擅自出戰,不拘勝負都是大罪。端王也不會替自己說話。現在需要的是借口,一個不打不行的借口。

坎離二拳這些愚昧拳民,就是現成的一口快刀。他們殺了李曼侯爵,普魯士朝廷必然會一怒興師,自來先下手為強,自己再動手殺人,就不為過錯。乃至於將來再行消滅兇手,殺人滅口,則山東之事,再無後患。

他思慮再三,這一條計策可稱天衣無縫,所關者,就是對於普魯士人作戰,能否取勝而已。不過對於這個方略,他已與幕僚商議良久,反復推敲,不管怎麽想,都是有勝無敗的局面。現在自己就好比赤壁之戰的周公謹,只需要等李曼授首的東風一到,即可成功。

自到山東履任以來,山東三害,一水二寇三洋人,其中水患為天災,人力無可抵禦。匪患則與洋人又密不可分,只要平滅了洋人,山東三害,皆可蕩平,自己也可在賢良祠內入祀,將來的成就,說不定可比曾文正。一想到自己驅逐了洋夷,捍衛了華夏道統,乃至日後為萬民夾道歡呼青天的情景,毓佐臣不由露出一絲笑意。

就在他摩拳擦掌,準備著與洋人大戰一場的當口,一份來自棗莊方面的急電,送到了毓賢案頭,全權處置劫車案的二品候補總兵趙冠侯,離奇失蹤,下落不明。

紅日西垂斜照著在臨水鎮上,將整個鎮店染成一片金黃。秋風拂面,並無蕭瑟肅殺之意,反倒飽含著豐收季節的甜美與希望。雖然斷了鐵路,出了劫案,但是作為大鎮店,南來北往客商眾多,依舊熱鬧非常。由於火車不通,騾馬大車行,乃至趕腳的腳夫,也都變的繁榮起來。

時近黃昏,到了休息的時候,各處招商客棧的生意,也到了熱鬧的時節。這裏的店房不用跟人客氣,反正不管什麽態度,生意永遠都是那麽火暴。山東爺們脾氣沖,便是小二也比別處的氣粗。若是問的人不得法,便只會得到一個硬邦邦的回答“沒房!”多一句話也不肯說,反正店房不愁住,永遠不用擔心有閑房。

只是客人亦分三六九等,背包袱扛行李的,都是苦力或是逃難的,住店所費也有限,一晚上賺不到幾文。可若是遇到真正的闊老,那便要仔細應付,否則掌櫃的就先要用煙袋來教規矩了。

是以,看到一位年輕英俊的後生,一手牽著高頭大馬,馬上還放著沉甸甸的褥套時,四下尋找住處時,幾個店房的夥計,就都沖出來搶韁繩。“二爺,住俺們的店吧,俺們的店幹凈,另有頂好的上房,不管多晚,始終有熱水,灶上不封火。您想吃什麽,張羅一聲,小的就給您預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