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落子(第2/3頁)

“銀子既是賞你的,你就自己留下,不用給我。現在這時候,錢已經沒有太大用處,就算你堆一座金山在韓榮面前,他也未必會接。總是一條,隨機應變,察言觀色。”

由於擔心阿爾比昂人的兵搶占大沽口,奪取津門,一方面是命令鎮台羅榮帶兵在炮台加緊防衛,另一方面,韓榮自己也在津門的直隸總督行轅坐鎮。是以火車直接開到老龍頭,下車時,已經過了下午四點,馬不停蹄的就趕到了總督行轅。

如今韓榮已經升授了大學士,入職軍機,但是仍兼任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是以袁慰亭與他打招呼可稱大帥,亦可稱中堂。見面之後,袁慰亭抖馬蹄袖請了個雙安,趙冠侯也上前跪倒拜見。

韓榮卻極是客氣,開口就是道喜“恭喜,恭喜!容庵,萬歲的上諭我已經看見了。你這是要大用啊。我早就說過,你是個幹材,早晚必要重用,怎麽樣,我這話如今應驗了吧。今後練兵的事你要多費心了。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入了軍機,不知道什麽時候,萬歲就要我進京裏去辦差,這麽一大攤子事,除了你,我交給誰都不放心。這顆大印,早晚是你的。”

袁慰亭的差遣,某一部分上,侵吞了韓榮的事權,他這麽說,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是試探或是諷刺,就不得而知。邊說話,韓榮又挑眼看了看趙冠侯,最後把目光落在他懸掛的腰刀上,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微笑。

袁慰亭卻不敢有半點得意之色,連忙說著“一切都是大帥的栽培,容庵沒有大帥提攜,絕對沒有今天。”

韓榮卻把臉一板“容庵,我可得說你幾句,這話你可就是大錯特錯了。給你差事的是萬歲,不是我韓仲華。咱們做臣子的,要謝,都得謝皇上,哪能謝我?這話不可說,不可說啊。來來,坐下說話,進京這幾天,可還好?咱這邊下了場秋雨,天氣就有些寒了,不知道京裏下雨沒下。進京住的是哪裏,可還住的習慣?”

見他東拉西扯閑話家常,袁慰亭心知,自己必須主動出擊,否則他只要一個端茶送客,自己怕是從此在他那就要成為黑如煤炭的存在。連忙道:“大帥,卑職這裏有幾句下情回稟,請大帥屏退左右。”

“哦?從京裏帶了什麽好玩意給我看麽?那我可得開開眼,看看你袁大人,挑了什麽好東西。”韓榮看了看趙冠侯,隨後拍了幾下手,所有的侍從都退出去,站到了院子裏。袁慰亭則趁機起身,雙膝跪倒,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大帥,卑職今天見您,是向大帥請死來著。如今卑職,前進不能,退後無路,夾在當中萬難做人,請大帥成全,賞卑職一死,也算是為國盡忠。”

韓榮卻笑的越發暢快“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容庵,你這本事快趕上劉玄德了。到底什麽事啊,把你難成這個樣子,說來讓我聽一聽。”

“大帥請看。”袁慰亭自袖中將那道朱諭以及譚壯飛手書的上諭,都遞了上去。韓榮接過兩道折子看了一陣,隨即將兩道折子隨手朝桌上一丟,人離座而起,在房間裏來回踱著步。

連走了兩圈之後,韓榮猛的又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容庵,我當是什麽事把你難成這樣,卻沒想到,就是那麽點事啊。本來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叫臣死,臣當死,父叫子亡,子當亡。我家從我祖父那輩算起,兩輩沒於王事,一門孤寡。能有今天這個位置,全靠皇恩浩蕩,萬歲既然下旨要殺我,那我就接旨領死。容庵,你既然領了差事,那還不辦差麽?冠侯,你腰裏掛的不是刀麽,拉出刀來,給我砍!”

他說這句砍時,目光之中寒光四射,話中之意分明是讓趙冠侯一刀斬了袁慰亭的首級去。

袁慰亭遞交這兩道折子,本有自己的用心,只要韓榮面現驚慌,自己就可以要挾賣好,撈點好處。哪怕是表示感謝,自己也可以賣個人情給他。可是見對方看朱諭時,毫無表示,只坐在那裏看,隨手丟到一邊。就知其心中全無天子,這事就知道要糟糕。

此時說的話,絕不是要接旨的意思。雖然趙冠侯在旁,一旦僵化,他一刀便可斬去韓榮首級,可自己兩人,也休想離開總督行轅,乃至未來數十年間之榮辱也只在此須臾之間,連忙分說,“大帥!您聽卑職說句話,再斬了我的頭去,卑職絕沒有二話。容庵對您,忠心耿耿,天日可鑒。大帥若是不信,便讓冠侯斬了我的首級!”

他方才淚流滿面,此時便是放聲痛哭,在哭聲之中,將京城奏對,譚壯飛雨夜來訪的事一一說了。“大帥,卑職本當一死了之,怎奈,現如今京城風高浪急,容庵恐怕大帥不知內情,遭人毒手,因此特意趕回津門,只為給大帥提個醒,您可要小心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