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圍園之謀(第2/3頁)

鎮紙下,放的就是譚壯飛手書的那份上諭,袁慰亭拿起來看了兩眼“這種東西,就算多看幾眼,也是罪過,何況是存在手中。他日說不好,就也成了我的罪名。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萬一天子真的發了朱諭,又當如何?我又往哪裏推托。”

趙冠侯心知,此時的袁慰亭雖然有野心,但野心也只限於如何在官場上取得更大的成功,讓自己的官職得以提拔,最終或為疆臣,或為軍機而已。即使無事時就拿起那本拿破侖傳翻閱,也不會想著就靠萬余兵將,起家而為皇帝。

於他而言,目前天子依舊是至高無上的存在,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做臣子的應當遵守上諭。可是,另一方面,太後同樣也是絕對不可忤逆的存在,這同樣也是他骨子裏認同的。何況慈喜太後手段高明,袁慰亭對這個老婦人顯然是心存忌憚或者說畏懼也不為過,比之對於天子,就更恐懼幾分。

這兩者之間產生矛盾時,即使如袁慰亭這等人,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怎樣取舍了。圍園殺後這個選項,肯定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或者說他這道命令頒布下去,下面的將弁也不會執行。那種事即使做成,他也變成千夫所指,下場不會比三國時刺君的成濟更好,只要腦子沒壞掉,就不可能去做。

可若是出賣天子,同樣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不管怎麽說,皇帝與太後是骨肉至親,況且太後春秋日高,皇帝則春秋鼎盛。棄君而佐後,必定成為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日後太後駕薨,天子再度親政,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燈火搖曳中,袁慰亭的臉色陰晴不定,外面風雨大做,風聲雨聲流水聲混成一片,沖入屋中。

趙冠侯將壺裏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壺“姐夫,不管怎麽樣,現在也要選一邊來站了。此時站邊,好歹也是有一方可以庇佑。我們手上有上萬的本錢,不管投奔哪一方,都可以用來搏一搏。可等到事態結束,見出分曉,那時我們手上的這點本錢,怕是連安身立命,都不能保全。所以,得早做決斷。”

“你說的我明白,可是,這個決斷,很難下……我的難處,你也該明白。”

“姐夫,你的難處我自然明白,但是,只要不下這個決斷,總是有人會不滿意。現在就好比押寶,一大一小,咱們只能押一注,掀寶無悔。當然,這裏倒也是能押兩門,但是總有個輕重。”

袁慰亭也知道,他所謂押兩門,是指自己的幕僚徐菊人,由於是翰林根底,與奉旨辦京師大學堂的大學士孫家鼐都是翰林出身,可以說上一兩句話,亦可飛調入京。以翰林的名義,在新黨那裏參與一下,以示袁為新黨之心。

不過比起實打實的部隊,以及韓榮的人頭來,這種下注只能算是添頭,意義不大。將來天子也不會因為這種事,而對自己有太多的釋懷。

他猶豫著“冠侯,你說這一次,這一寶是開大,又或者是開小?”

“姐夫,我是老賭客,過去在津門時,有錢沒錢便往寶局裏鉆,對這做寶算是行家。這一把甚至連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開大了。至於為什麽?譚壯飛見您都帶了家夥,從他這就存著玩命的心,就知道他們實際已經走投無路。再者,以子弑母大逆不道,誰做這種事,都會遺臭萬年。一旦讓他們的意圖得售,天子將成為梟獍之君,誰幫皇帝做這種事,也是萬民唾罵的佞臣!現在咱們大金,要的是個太平。若是你殺我,我殺你的殺起來,洋人怕是不會坐視。”

“那依你之見?”

“我沒有什麽見解,只有一點糊塗主意。若是八月初五皇帝那裏沒有朱諭下來,這道偽詔,咱們就把它寫到瓢底下,淹了就完了。就當譚壯飛沒來過,也就當沒見過這東西。若是八月初五,真一二上諭下發,那就沒辦法,這道上諭一並交給仲帥,剩下的事,就由他來辦。”

袁慰亭略一思忖,也覺得只能如此,要想調兵遣將,都離不開韓榮軍令。而且要是把這些東西交給慶王,一來有拉人下水的嫌疑,慶王不會高興,只會生氣。二來,韓榮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不找他而找慶王,顯然是目無長官,想要攀高枝,韓榮這裏,也不會高興。

他略一思忖,忽然道:“這雨有點大,你明天去看看十格格,順帶給送點衣服過去,別讓十格格受了寒。我這裏,你不用管,他們既然還要用我的兵,就不敢對我動手。”

六國飯店裏。

十格格聽了圍園殺後的話,幾乎從被子裏跳起來“好啊,我看這是要瘋!不行,我得備車進府,跟阿瑪回一聲。這事可得早做準備,要不然真要是動了手,就是塌天大禍。譚壯飛還準備了上百人,這是要造反。我得給崇受之寫個片子,讓他發兵拿人……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