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教案

“然後到了淩晨,那幾個普魯士人,就輸光了他們所有的錢?”小鞋坊內,趙冠侯說起打撲克的事,姜鳳芝與蘇寒芝都聽得入了神。

尤其是姜鳳芝,一聽到一萬馬克這個數,就已經目瞪口呆,等聽到趙冠侯只用了兩個小時就贏光了這一萬馬克,讓幾個普魯士人全都下不來台,心裏就更為佩服。忍不住插口道:“那你為什麽又把錢都還給他們了?明明是你贏來的,就該是你的啊。”

“畢竟是幾個普魯士人,還有一個是青島總領事的侄子,不好太不給面子,讓他們告幫回家,這個梁子就結死了。其實就是幾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沒必要一般見識。他們的心眼不算太壞,就是覺得丟了人,想要找回場面。動武的不敢,比別的比不過,就只好想著贏光我的錢,給我一個大難堪。巴森斯那位洋顧問,雖然看上去道貌岸然,實際也是個賭鬼。他開始只是看,但是後來也忍不住下了場,他的薪俸雖然高,但是輸的也很多,如果連他的也贏了,不太好。”

趙冠侯說著話,又將桌上那一疊恒字頭的銀票拿起來抖了抖,“事實上袁大人也是支持我這麽做的,這叫刀切豆腐兩面光。讓他們知道贏不了,再把錢送回去,留下一條後路,大家都有面子。他如果還想搞事,我就陪他,但是吃了這麽一個大苦頭後,他們也學乖了不敢亂來。袁大人也沒讓我吃虧,給了我三天假,又從糧台那拿了一千兩銀票給我,我覺得也挺合適。”

眼下大金一兩庫平銀,折合普魯士馬克三元出頭,一萬馬克差不多就是三千多兩銀子。一千兩銀子加三天假,差不多也就補回了損失,足見袁慰亭對趙冠侯的處置手段極是滿意。

新軍不比學堂,位置在新農鎮,離津門有一定距離,往返一次頗不容易。而且照例當兵沒有假期,逢年過節也要在營裏,比起過去一周能見一次妻子,現在倒是更難。於趙冠侯而言,與蘇寒芝在一起待三天,比起那些馬克更為重要,這筆交換在他看來,很是賺了一筆。

他做官的消息,在之前已經派人回家送了次信,還送了一些錢過來。可是等他真的頂戴官服的回來,小鞋坊這邊還是炸了鍋。一些平日裏走動的很淡的鄰居,也都像看稀罕物件一樣過來,要看一看,什麽叫朝廷命官。鍋夥裏的人馬以及漕幫的同門,也都要過來,為他擺酒賀一賀。

一個七品武官對於這個貧民區來說,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往日裏稱兄道弟的鍋夥,見了趙冠侯離老遠就要跪下喊大人,侯興來送帳時,連話都說不利索。還得是趙冠侯安慰著他,才讓他有了點底。

漕幫的幾個龍頭大老倒是見過許多命官,乃至官府中,在幫的人也不少。可是能在新軍袁慰亭身邊當戈什哈的,這不能單純按品級論。要知道,在那督撫疆臣身邊做戈什哈的,還有著副將、總兵之類紅頂大員,圖的就是個離主官近,提拔起來容易。這等心腹人,未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哪裏能小看。

因此他回來只把贏錢給假的事一說,還不等問問蘇瞎子的病情,就有幾位龍頭陸續的過來,要為他擺酒慶賀。

平日裏家中少不得這幹地裏鬼照應,應有的應酬是少不了的,另外趙冠侯也覺得,小鞋坊這地方不再適合自己住下去,想要換套房子。正好委托這幫人幫著打問打問,找個合適的地方才好。一行人自然是不能在小鞋坊吃飯,叫了車,到了狀元樓。

幾位禮字輩的師兄推杯換盞,言語間很是恭敬,還有人就聊起了現在津門歡場中的女人,提的最多的,果然就是賽金花。她狀元夫人的字號,以及可以結交公卿的名號已經傳了出去,甚至有人訛傳她本就是洋人。

若是能在她那留宿一回,也是開洋葷。這幾個龍頭還在商議著,要不要湊一筆錢,請趙冠侯到那裏坐一坐,憑他的樣貌,一定能夠留宿。

趙冠侯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表示感謝。幾人正說的起興,忽然一個紅影從外面如旋風般沖進來,一只手緊扣住趙冠侯的胳膊,將他向外就拉。邊拉邊道:“師弟,快跟我走,出事了,有人要砍我爹腦袋!”

來的,自然是姜鳳芝。她自然是不能隨著這幫人到酒樓吃飯,本是在家陪著蘇寒芝。卻不知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出了大事。趙冠侯連忙拉著她的手,“師姐你先別慌,喝口茶水平平氣,到底怎麽回事,誰要砍師父的腦袋?”

幾位漕幫的龍頭對於姜鳳芝倒是沒什麽交情,可是趙冠侯有這個態度,他們就立刻附和起來“沒錯,姜姑娘別害怕,津門地面,還有咱爺們辦不了的事麽?誰那麽大膽子,敢和姜師父作對,我們這就叫上弟子門生,打他忘八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