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海底撈金印(上)

次日清晨,小鞋坊外,聚集的混混們,早早的吃了早飯,等到趙冠侯出來時,就有人將一丈余長的紅綢給他披在了肩上,又在胸前打個結,上面綴了朵紅花,儼然是披紅掛彩的狀元郎。兩個身強力壯的混混一左一右,將他扛在肩上,大喊了一聲“起隊!”

這幾百號人馬,手中提了棍棒刀槍,擡了油鍋,柴木,浩浩蕩蕩,朝著元豐號總號殺了過去。沿途的百姓初時只當是又鬧了教案,等問了人,才知道是混混在鬧事,說是要擺油鍋,抽死簽。

津門百姓素有看熱鬧的優良傳統,當年教案之後,十八條好漢上法場時,還有些商家,主動在路旁提供飲食,為好漢送行。聽說有這等熱鬧,便在後面跟了上去,很快,這支隊伍就像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如同一道洪流向著元豐當總號席卷而來。

九記孟家並沒有直接出面,如果這種事孟思遠公開出頭,多半就要擔一個聚眾滋事的罪名,但是孟家的人,卻始終在隊伍裏。包括這些混混的飲食吃喝,也是由孟家負責支付費用,包括一些孟家的工人,也混在人群裏制造聲勢,煽動人心。

趙冠侯在昨天,已經派人給公理報送了信,海底撈印這種事,在津門絕對可以算上大新聞。熊野松手下的幾名記者,早早的扛了器材,跟著隊伍奔跑,只等著抓拍下熱油炸人的精彩瞬間。至於被炸的是誰……誰在乎。

元豐當的總號,今天並沒有營業,店門緊緊關著,幾十條彪形大漢赤著上身站在門首,防營的官兵舉著火繩槍排成前後數排嚴陣以待,火繩嗤嗤燃燒,隨時處於可以擊發的狀態。龐玉堂又從軍營裏調了二十名馬兵,騎兵在馬上往來奔跑,甩動著鞭花,在眾人頭上爆出一聲又一聲的脆響。整個津門防營的力量,差不多都被他調動到了這裏

在元豐當的台階下面,混混們將一口特大號的油鍋支起來,成捆的柴禾堆在一邊作為預備燃料,在油鍋下,火已經點起來,混混們將從各出飯館收上來的油,全都注入鍋內。

龐玉堂今天身上並沒穿長衫,而是著了一身短打,在他身後,則是與龐家相熟的幾個鍋夥,以及龐家自己的打手。聲勢上雖然遠不能和趙冠侯的人馬相比,但是也有兩百多號人,足夠威風。

趙冠侯從兩名混混身上跳起來,邁步來到油鍋前,朝龐玉堂一抱拳“龐二爺,今天你來的夠早啊。您昨天晚上派到我家的客人,我已經給您帶來了,來人啊,把人推出來。”

混混們將那幾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刀客都捆成了粽子,這時聽到招呼,就把人向前一推全都摔在上,做了滾地葫蘆。他們不敢殺人,但是出手的力道也不小,將這些刀手打的鼻青臉腫,已無人形。那幾口鋼刀,就被隨手丟在一邊。

趙冠侯朝百姓那裏一抱拳“列位老少爺們,我和龐少爺定好了,今天海底撈印。按著咱津門的規矩,這事已經定下了,就沒什麽話說,接下來,無非是各自請人,再抽好了聲死簽,應付著今天這場事。可是昨天晚上,我們鍋夥裏鬧賊,幾個強盜拿著刀就摸到我的門上。咱這前段時間鬧強盜,把志誠信都搶了,我雖然沒錢,但總歸要加小心。可巧家裏朋友多,就把這幾個人拿住,好生打了一頓,仔細問話。他們居然說,是龐少爺派他們去的。您幾位想想,龐少爺也是咱津門長大的娃娃,能幹這不是人的事麽?說好了要擺油鍋,哪能暗派刺客,那是人幹的事?我這不就把人帶到龐少爺面前,讓龐少爺自己發落,也免得他們敗壞您的名譽。您堂堂的男子漢,被他們說成了尿壺一樣的人,您能忍這口氣麽?要不然,先把他們下到鍋裏炸了,跟這事一起算,龐爺覺得怎麽樣。”

他這話一說,卻是夾槍帶棒,把龐玉堂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些看客們也都聽出來,幾名被打者,必是龐家派去的刺客。這等行徑,於津門江湖中,實在讓人不恥,不少人混在人群裏發起了噓聲。

趙冠侯這邊的人馬,就噓的更厲害,還有人怪腔怪調的指桑罵槐,將龐家祖宗八代都帶了進去。

龐玉堂玉面發白,雙手攥成拳頭,猛的制止了趙冠侯的話“這事跟咱們今天的撈金印無關,沒必要再說了。至於他們的身份……將來我們自會查個清楚,不勞你惦記。我們今天,只說這撈印的事,你現在還死咬著非撈不可麽?”

“龐少爺,現在你我兩邊,難道還有別的路可選?當然,你要是現在拿出珠子,咱們可以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如果不肯拿出來,那就只好按規矩辦了。”

龐玉堂臉上露出一絲冷笑“趙冠侯,你真以為你是個人物了?跟你說實話,爺眼裏,從沒看的起你們這種小角色。你真以為這海底撈金印,就能把人降住?爺手裏有的是人,你跟我一個對一個,你耗的起麽?再說,你睜眼看看,今天這裏有防營一個哨的弟兄,我一聲令下,他們手指頭一動,就能把你打成篩子!趕緊滾回你的小鞋坊去,至於什麽珠子,我還是那句話,我不知道!元豐當認票不認人,你說什麽,我也是沒見過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