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借艇割禾(三)

原本趙冠侯搜集了一些辛各莊的消息,也想過一些如何與他們談判的手段,這種事於他而言,只能算做小兒科。

上一世,與幫會大佬或是商業精英又或者是其他殺手都進行過談判,基本每次都能確保自己一方的利益,守住自己的底線。對付一些村民,簡直就是牛刀殺雞。包括經濟制裁,或是武力威脅在內,他有足夠的方法,逼對方低頭。

李秀山的出現,讓他找到了一條更為便捷的路,那支力量雖然不屬於自己,但是這個情況,村民並不掌握。只要自己操作的合適,就足以嚇的這些村民拱手投降。

辛大慶的臉色變了幾變,那些後生也沒人再吃的下去東西,都放下筷子,靜靜的看著辛大慶。這時候就算讓他們拿刀砍人,他們也不敢了。說到底,他們都是些樸實的村民,不是殺人放火的強盜,即使金國這些年國勢日衰,官府在他們眼中,依舊是不可戰勝的強大存在。

人說此時金國格局為“官怕洋人,洋人怕老百姓,老百姓怕官。”中間一條真假存疑,一頭一尾,卻是總結的無比正確。

百姓畏懼官府,正如金國朝廷上下畏懼泰西夷人一樣,差不多都是談之色變。加上金國國運不昌,於外屢屢受挫,於自己百姓頭上,也就越發嚴苛起來。轍有小錯,便施重懲,縣衙門外站籠裏那些死屍,就是最好的證據。

二百塊大洋買來的部隊,未必真的會把辛各莊連根拔起,可即便是隨意走上一走,掃上一掃,也足以讓這個小村子家家戴孝外加十年都緩不起元氣。這幫人雖然是村裏選出膽大好鬥之徒,可一想到新軍的威風和他們背後背的快槍,現在都有點後悔,劫新娘這事,太莽撞了。

“王掌櫃可以來看一看,他那兒媳婦沒人摸一手指頭,這麽多天,人連衣服都沒換,一直跟我老伴住在一起。他……他怎麽能這樣?”

辛大慶雖然當過兵,但若真是精銳,也不會回來務農。事實上,他只是在毅軍馬玉侖部下做過幾天火頭軍,膽量在村裏算大,拿到大的環境裏看,也不值一提。

反倒是曾經的軍旅生涯,讓他比那些年輕人更清楚金兵的可怕與貪婪,全村老少的人頭,加起來差不多能值幾千兩銀子。要是按毅軍的行事風格,就算不為兩百大洋,他們也會興高采烈的過來殺人搶錢。新建陸軍甚至不需要一哨,只要來一棚,就能讓辛各莊從此成為歷史。

他手中的煙袋,無力的落在了桌上,自己卻全沒發覺,自談判開始以來,辛各莊就擺出混不論的態度,稍不如意就破口大罵或是摔東西鬧事,再不然就威脅人質。總歸是要把這些混混鬧的服帖了才算了局,這還是第一次,他們露出恐懼的神色。

趙冠侯伸手抄起那對拐杖,撐著站起來,又看看辛大慶“屋裏太悶,咱過道裏聊幾句,連透透風。”

辛大慶茫然的拾起煙袋,跟著趙冠侯來到雅間外的走廊內,就也看見那二號雅間外站的四名士兵。趙冠侯朝四人做了個打招呼的動作,四名士兵雖然目不斜視,但是也朝他點頭示意。在辛大慶看來,這更證明了,趙冠侯確實與他們認識,否則怎麽彼此招呼?

他卻不知,這些士兵今天的任務就是替李家撐威風,每人再賺五角的零花錢,絕不敢惹是生非。何況今天是漁民與李家談判的日子,漁民方面來的人裏也邀請了幾個混混,像趙冠侯這種人,他們就更沒法得罪,否則破壞了和談,這個責任就不好說。

趙冠侯拄著拐,與辛大慶來到一邊的走廊裏,回頭問道:“要不要我帶你進去,看看李哨官,大家見一面?”

“不……千萬別了。我們莊稼人天生怕官,可是不敢和這麽大的武官朝面,您有什麽話,只管說吧。只要能給我們留一條活路,我們辛各莊的老少,都是安善良民,不是土匪強盜,不幹那綁票勒索的事。只是他們把我們擠兌的,實在沒有活路了,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趙冠侯的表情很是溫和,主動點著頭“沒錯,你說的不差,確實你們是被擠兌的沒辦法,我對於他們的做法,也不怎麽認同。這次我出頭,也不是專門為了壓誰,總歸是要講一個道理。這事,咱們要想個解決的辦法,讓咱們幾方面,都能交代的下去。”

所謂談判,自然就是各自講各自的條件,然後互相妥協一下,最後實現彼此的滿意。趙冠侯在這中間,最注意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利益。

大酒缸的兩成分紅,他肯定是要拿的,但是這事如果解決的真正利落,馬大鼻子事後不認賬,乃至連剩余幾元尾數都不付的可能,他也要考慮進去。

再者辛各莊雖然沒請自己,可是他們不請自己,就是最大的錯誤,也得讓他們知道,不單是大酒缸的混混能讓他們出血,凡是混混,都有讓人出血破財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