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猜疑

時間如流水,包括蘇寒芝這個賢惠溫柔的女人在內,都已經沉浸在故事中,也忽略了該去做飯這麽重要的事。

在上一世,趙冠侯曾經以講師的身份進入過一些大企業,也曾經與那些善於演講,蠱惑人心的邪叫頭目談笑風生,口才上是沒有問題的。對付這麽幾個見識淺薄的金國百姓,倒是有點大材小用,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把三個人牢牢吸引住,至於那點不快,姜鳳芝也早就忘了。

直到他實在忍不住尿意要去小解,幾個人才意識過來,天已經不早了,蘇寒芝連忙拉了姜鳳芝幫她做飯,後者則對趙冠侯道:“吃完飯接著講啊。這泰西劍俠圖太好玩了,我們還等著聽呢。”

那條死魚已經發臭了,不管多心疼,也是沒法再吃,好在現在趙冠侯手裏有錢,蘇寒芝索性到外面小酒鋪裏打了些酒,又要了兩個素菜一個葷菜又買了幾張烙餅回來,晚上這頓就可以算是極為豐盛。

趁著買菜的當口,姜鳳芝卻悄悄對她說道:“師弟這人吧,我不是說他壞話啊,過去他什麽樣,咱心裏都有數,不算壞人,但是也好不到哪去。有了錢就是吃喝耍錢,可沒聽說他跟泰西人學過說洋話寫洋文。這是洋行裏的職員,才有的本事,他要有這能耐,還至於混鍋夥?再說就聽他講那故事,也不是從書場聽來的,你說這是從哪來的?”

蘇寒芝不明白她要說什麽,一臉疑惑的看著,姜鳳芝的臉紅了紅,看看左右,才小聲道:“聽說租界裏,有泰西來的窖姐兒。雖然收錢比咱們大金國的女人高,可是好多男的,還都上趕著去開洋葷。我就擔心,他是不是跟哪個外國窖姐兒搭上了,從那幫人那學的洋話,連這故事,也是從那幫女人那學來的。找那女人花錢多是一,主要就是害怕,別再把什麽洋病帶回來。”

她在跤場與人接觸,性格極為開朗,也沒那麽多忌諱,雖然是個大姑娘,可是說起這種話來也毫不避諱,反倒是把蘇寒芝羞的不行,連連捶著她“你說的都是什麽啊,這要讓人聽見,還活不活了。我覺得……冠侯不是那樣的人。”

“我也希望他不是,可他萬一要是,你不就虧大了。癡情女子負心漢,這樣的見的多了,再說他們男的,就沒一個好人。你要不長個心眼,他再把你也傳上,你哭都找不到門。趁著他這段時間動不了,趕緊的,把他的心給栓住,最好是腿一好,就把親成了。成了家,他就收了心,也就不想著外頭那些野女人。當然,要是他有病,那你就趕緊換人……如果他真能學好了洋文,也不是壞事,先到洋行當個跑街,就他那機靈勁,用不了幾年就能當上買辦,到時候你就是買辦太太了。”

一聽到買辦太太,蘇寒芝很有些不好意思,卻又想象著若是真成了買辦太太,自己的日子就可以好過許多,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與趙冠侯的事,蘇瞎子自是極為反對的,蘇家人丁單薄,沒有多少親屬。

蘇寒芝是蘇瞎子唯一的親人,也是他將來的倚靠,誰要想娶走她,自然有照顧蘇瞎子晚年的義務。蘇瞎子為人很直接,言明,不要女婿養老送終,只要將這些年養育女兒的開銷,加上未來的棺材錢,發送錢,以及未來若幹年的夥食、大煙以及到窖子裏找女人的錢一次性付清,自己就會把女兒送上花轎。

這麽大一筆開支,自不是趙冠侯出的起的,事實上,按照他的算法,能出的起這麽大一筆款子的人也很有限。

當然津門為商賈匯聚之地,有錢人眾多,自然是有人能拿的出這麽一筆錢款,可是有這個財力的人亦早有良配,又怎麽看的上一個算命瞎子的女兒。蘇寒芝的婚姻,也就這麽蹉跎下去,始終是個小姑獨處之局。

之前趙冠侯喝酒賭錢,打架鬧事,任是哪個家長,怕也不會高興自己的女兒許他為妻。可若是他真的可以在洋行找到一份工作,即使不做買辦,只要每月可以拿到家裏固定的工資,自己就可以和父親爭取一下,或許這門親事就能成了。

畢竟自己年紀已經不小,父親想要把自己賣個高價,也不那麽容易,是該考慮著妥協讓步的時候了。

他昨天心情不錯,若是這種心情可以保持的話,自己的請求或許可以得到批準,畢竟冠侯也是他的弟子,照顧起他來,比外人總歸放心一些。至於他抽大煙的需求,也只有委屈他一下,一個月少抽幾天。只要和冠侯在一起,就算日月艱難一些,自己也是高興的。

她忽然想起什麽,拉著姜鳳芝道:“你明天受累幫我問問聖瑪麗醫院怎麽走,我想去把那鐲子贖回來。蘇大夫是個男人,我的鐲子總在他手裏,不合適。還有,找個洋行,幫冠侯買點筆紙回來,不要毛筆,要一支泰西人的羽毛筆,再買他們那種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