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事登門(上)

混混賣打,既有一個賣字,自不是打過一頓就萬事皆休。若是將人打的服氣,出口告饒,從此折了名頭輸了面子,那自然是打了白打。可像趙冠侯這樣挨了一頓打,卻沒有叫苦求饒,反倒是挺下來的,包袱就轉到了李秀山一邊。

按照江湖規矩,他就得準備趙冠侯登門時殷勤招待,還要送上一份重禮,以示敬佩英雄,尊重好漢。如此一來,水梯子李家的名聲,就要被趙冠侯這個年輕人壓過去了。

曹仲昆搖搖頭“冠侯,李秀山這個人,我還是有點了解的,他為人陰狠,手段歹毒,家裏也是幾輩的混混,不好惹。小孩子都知道,陳家溝魚鍋夥,欺壓漁民動家夥,說的可不就是他們李家。那是一群敢打敢殺的主,能從漁民手裏要出小船五百大船一吊的份錢,哪有善男信女。那些漁民哪個是好惹的,到了李家地頭,不也得乖乖交錢?再說他曾經幫襯過袁道台愛妾的娘家,袁大人的愛妾楊夫人很是感激他,靠著如夫人的面子,他得算道台的親信。聽三哥一句,少惹他,李家雖然吃的是江湖飯,但未必一定要守江湖規矩,對付這個人不可以江湖規矩計之。還好,老哥我今天倒和他說了咱們的關系,只要你不去找他麻煩,我想,他還不至於主動來撩你。聽我一句話,算了吧。”

他又指指自己“你看三哥我,在軍中雖然是個幫帶,實際上一個哨官都敢和我瞪眼睛,我幾時生氣過了?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鍋夥混混,也不是安身立命長久之計,還是趁早找個正經營生安家立室,把寒芝妹子娶過門,湊成一家人家,才是個道理。”

等到天色擦黑時,曹仲昆坐不住,告辭而出。姜鳳芝也該回去,丁劍鳴先要送她走,至於趙冠侯這裏,他準備叫上幾個師弟,輪番前來伺候。趙冠侯卻也不推辭,這種時候,感謝之類的話沒有意義,只能在心裏承了他的人情,將來要想著還上。

等到他與姜鳳芝出去,房間裏就又剩了蘇寒芝與趙冠侯兩人,這時天已經黑了,房間裏沒有燈,昏暗的很,蘇寒芝想起白天上藥的情景以及趙冠侯在她額頭上的一親,心內狂跳。說了句:“我先去把碗刷了,再把燈點上……”

可是趙冠侯的手,已經捉住了她的手,“姐,別動。陪我待一會,這陣該來的都來完了,你就別害羞了。”

蘇寒芝聽到這句別害羞了,身上震了一震,想要掙紮開,不防另一只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腰上。以往趙冠侯對她,從沒有過這般大膽的舉動,這一下大出她的意料,羞著說了句“你幹嘛啊。”可是人已經沒了力氣,被趙冠侯拽倒在他身邊。

“姐,那十兩銀子你收好,明天去找蘇大夫,把那鐲子贖回來。三哥跟我不分彼此,用他的錢,不用有什麽負擔。若是他手裏富裕,我還要多找他要幾個的,就是眼下這些,也夠咱們吃喝,只是不夠蘇伯抽大煙。”

“不,那個鐲子,就先放到蘇先生手裏,我拿出來時,就沒想過有收回來的時候。”由於房間裏沒有燈火,兩人看對方的五官實際是看不太清的,只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如此一來,反倒是讓蘇寒芝的心放下不少,說話也就膽大了一些。但是感覺到男人的氣息近在咫尺,依舊讓她心頭狂跳,周身無力。

“那鐲子雖然是我娘的遺物,可是比起人來,卻終歸是個死物,只要有人在,什麽都好,一個鐲子我也不在意了。三哥跟你是不見外,但是咱自己有手有腳,不能總指望別人養活,人家幫咱一時,不能幫咱一輩子。三哥說的對,你是該想著走條正路,想轍賺點錢。這鍋夥,還是早點退出來為好。”

她猶豫著,不知話是不是說重了。雖然此時有大批洋人在津門開租界地,津門之內就有泰西租界,西風漸盛。朝廷裏,太後垂簾,即使天子親政,亦要事事先問過太後的意見,才敢下決斷。

但是男尊女卑之觀點在民間依舊深入人心,男人不管如何荒唐,女人是沒有權力批評指責的,否則男人必以拳腳相擊,以維護自身之尊嚴。

這其中關鍵之所在,不在於男女體力上的差距,而在於即便是女性本身,也大多認可這種模式,若是女人騎在男人頭上便是悍婦,自己先要看不起一下。

蘇寒芝雖然只是簡單識幾個字,可是卻深受三從四德之說,既已認定了趙冠侯是自己的良人,縱然這些年來,自己一直像姐姐一樣管教著他,現在卻有點怕他不高興。

趙冠侯並沒有生氣,反倒是在心裏想起了莫尼卡,自己的天使,她從來不會這種和風細雨,只會用一通狂風暴雨,把自己收拾上一通。兩個女人不管是性格,還是行事方式上都沒有什麽共同點,可是眼前的蘇寒芝他越來越覺得像極了自己的莫尼卡。也因為此,他絕對不會把這個女人放掉,自己一定要讓她成為自己的女人,然後給她最好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