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治傷

一向溫柔嫻靜的蘇寒芝,這時卻變成了一頭咆哮的母獅,向趙冠侯傾瀉著自己的憤怒“趙冠侯,你就是個忘八蛋!我從小教你學好,走正道,為了你,就算豁出命去我也不在乎。打小咱們在一塊,心裏早就許了你。我沒圖過你房子沒圖過你的地,就圖你個人好,可是你現在不往正道上走,不但當混混,還要去站籠充好漢,你知道這幾天那裏站死多少人?我跟你怎麽說的,你要是有個好歹,我也就不活了,可你還非要去,這不是要逼死我麽?跟你挑明了說,我樂意跟你過日子,也不在乎你家裏要什麽沒什麽,哪怕是你真的瘸了,走不了了,我也願意跟你。但是我要的是過安生日子,不是個靴子裏塞攮子,袖子裏揣斧把的。你知道麽,聽說你去站籠了,我抱著蘆席去,就為了給你收屍,想著給你收斂完了,我就找棵樹吊死。我為了你連臉都不要了,你怎麽就不能為我想一回呢。”

她情緒激動的無聲痛哭起來,沒有哭聲,但是眼淚卻如同開閘洪水“我知道你為了嘛,不就是大酒缸那邊的馬大鼻子他們麽。他們不是好物,可是我只要不招他們,他們也不敢亂來。再說,還有鳳芝妹子在,他們能把我怎麽樣呢?你要是真的站死了,你讓我怎麽辦啊。姐求求你,別玩命了行麽?只要你今後別出去晃了,姐想轍養活你,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就行。”

趙冠侯並沒有因為她的一記耳光,或是這種咆哮而憤怒,相反只覺得心裏最柔軟的部位,被她狠狠的戳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又與另外一個時空裏,那個火辣幹練的女子合而為一。

莫尼卡從來不會哭的,也不會像蘇寒芝這樣,委屈的求自己什麽,最多會把自己打個半死,然後趕到車庫去。但是有一點,兩人是一樣的,那就是對自己的愛。

他的手在懷裏摸索著,掏出了一條嶄新的手絹,不管混混生計如何艱難,身上總要有一條幹凈手絹,這便是體面。他用手絹為蘇寒芝擦著臉上的淚水,又擦著額頭的淤傷。

“姐,疼麽?蘇春華那老東西是有名的性情古怪,你何必真的去磕頭,如果有個好歹,又該怎麽是好?我知道,今天這事是我做的欠考慮一些,可是除此以外,我真的沒有太好的辦法,保住姐姐你的平安。馬大鼻子那些人是新出道的,有膽子沒腦子,一時沖動,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來。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去賭,即便是鳳芝,也不能一直保護你。我是想要保護姐啊,只要姐沒事,我不就是斷兩條腿麽,小意思。”

夏季裏兩人穿的衣服都不多,這時房間裏只有兩人,彼此聽著對方的心跳,感受著對方身上的氣息。少女身上那非蘭非麝的體香,與男子血腥味、藥味與汗味混合的味道混雜一處,蘇寒芝也意識到了一絲不妥,忙坐起身來,臉紅耳熱的整理著鬢發。

趙冠侯卻是在前世有著豐富愛情動作經驗的主,與莫尼卡每次執行任務後,都會酣暢淋漓的折騰很久,解鎖了幾乎全部姿勢。加上他本身是生長在西方,也遠較曾經的趙冠侯開放,方才與蘇寒芝貼身在一起時,身上就已經有了反應,這時忽然一把捉住她的腰,將她再次帶到了自己的懷裏。

蘇寒芝不防這一手,閃避不及,被他抱在懷裏,頭發、耳朵上接連被他親了幾口,不由又羞又怕。想要掙紮,又把弄傷了他,只好小聲說著“鳳芝妹子一會來了……你的腿……”

考慮到自己的腿,趙冠侯遺憾的發現,現在確實什麽都做不了,但依舊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才放開。在他看來,這其實沒什麽要緊,可是蘇寒芝連臉帶脖子都紅了,又羞又急的還要打他,可是看他血肉模糊的樣子,最終是沒下去手。

“你……你不學好,欺負人。你拿我當了那些不要臉的賤人了。大白天的,怎麽就……怎麽就敢?”她說著話,就又是要哭,趙冠侯只好連連的賠不是,另一方面也暗自後悔,自己終歸還是有些大意,忽略了這個時代的特色。

大金國攻滅大宋以前,就接收了許多南方投奔的儒者,並用他們的理論建立起了自己的文教乃至道德體系,其中對於女性的束縛,與歷史上曾經的理教大興時代接近,強調女性必須從一而終,把身體交給誰,就要一生屬於誰。

乃至於夫妻之間,也不能隨便親熱,像是這種親額頭,於蘇寒芝而言,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屈辱,如果不是她和趙冠侯彼此有意,就為這一口,說不定就要鬧出一場軒然大波。

好在眼前沒有別人,兩人之間也是青梅竹馬,他討好了幾句之後,蘇寒芝也就不再發怒,只是依舊像姐姐對待頑皮的弟弟似的囑咐著“以後不許這樣了啊,我是你姐……在咱們成親之前,可得規規矩矩,不能讓鳳芝妹子她們笑話。你這個腿怎麽樣,骨傷有蘇先生的藥是沒事的,可是這外傷也不好辦,我先把這藥給你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