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四章 奠基(四)(第2/4頁)

雙方都對坐了下來,南京政府一方,出席的只有雨辰和伍廷芳,還有幾個做記錄的秘書,加上兩個翻譯。洋人的陣容也不見得多麽龐大。雙方坐下來互相對視了一陣,一時間居然沒有人開口說話。最後才是雨辰一笑:“我已經收到伍部長轉交的英、美、法、俄、日五國聯合提交的照會,表示願意和我就正式承認南京政府展開談判……兄弟就感覺頗為納悶。在光復之時,各國承認我革命軍為交戰團體的時候就已經宣稱,當完成正式大選之後,成立了代表大多數國民公意的正式政府之後,各國將在外交上正式承認我新政府。經過光復一年半來的擾攘,我國民經過艱苦卓絕的奮鬥,終於推翻了獨裁陳腐之北京軍閥政權,次第收復光復時期喪失的國土,最後經過國民公舉,終於造就了現在這麽一個得來不易的正式政府。這個承認問題,難道還成一個問題嗎?難道我們南京政府,不經過你們的承認,就不能代表這個國家了?這不是笑話嗎?承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現在還要就這個進行談判,兄弟實在覺得無謂得很。”他語氣淩厲,但是說話的神情卻溫和得很,還連說帶笑的。最後還喝了口茶喘口氣,接著才做了總結:“所以,兄弟覺得,根本就沒什麽好談的。大家既然來了,就正式換文,履行遞交國書的程序,建立起新的外交關系。作為一個遠東大國,不可能永遠都看某些方面的眼色過日子,要交朋友,我們歡迎,但是如果想再利用這個話題撈取什麽好處……那恐怕就是打錯了主意!”

伍廷芳聽著這位總統說話,沒有一句是上得了外交台面的。已經急得是額頭上面都是汗。列強已經表達了坐下來談的誠意,這是多麽好的機會?他還擺出他這個丘八脾氣。這不是他對著群眾演講,怎麽強硬怎麽說。這可是談判!看著幾個外國代表都變了臉色,那個日本代表的胡子都動了。他忙在桌子底下踢了雨辰一腳。真是恨不得沖過去把他的嘴巴捂住。雨辰只是神采飛揚的繼續往下說,不管那些洋鬼子代表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其實話說回來,要交朋友也要表示出誠意出來不是?中國的關稅全在你們的手裏,這成嗎?什麽商品都只收5%的關稅,我們的市場需不需要保護?鐵路礦山全部都作為前清政府借款成了你們的抵押品。華北的福公司,東北的日本森公司都靠這些抵押的資源大發其財,這合適嗎?還有那些外債,只能向四國銀團借款,最優惠的也要打八六扣實收,加上每年超過八厘的利息,你們是不是要一直借著這個銀團把我們國家的血吸幹?以前的這些債務,需不需要重新整理,以更加合理的方式或者免除,或者展期償還?還有遍布我們沿海內地的那些大小租界,你們不覺得在這個國家真的覺醒之後,這些租界只能激起國民的惡感和怒火嗎?要做朋友,你們也必須拿出朋友的姿態出來。沒有這個前提,咱們就沒什麽好談的了。”他到最後都是臉上保持著笑容,但是說完了之後,卻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朝代表們微微一點頭:“兄弟是帶兵的粗人出身,才學著做總統,禮節什麽的也不太懂。但是兄弟已經把自己的條件都擺出來了,各位盡可以慢慢考慮,兄弟不急。文爵兄,好好招待幾位代表先生,各位想好了,咱們再談。”

說完竟帶著王登科揚長而去了,把一群目瞪口呆的洋人加上伍廷芳等一幹民國外交精英丟在那裏。伍廷芳用手捂住臉,這哪裏叫談判啊!有的沒的扯了一大堆,就是在和這些列強代表下最後通牒,他難道以為國家大事都像帶兵時候給部隊下命令一樣,他說什麽就必須是什麽?朱爾典的心裏早已氣得是波翻浪騰了,他的外交生涯裏還沒有碰到過這麽無禮的舉動!雨辰這麽做,幾乎就等於表明了他自己的態度,他似乎是毫不在意和他們這些代表的談判!氣憤之後又是深沉的憂慮,難道他已經鐵下心來準備和德國協商簽訂盟約了嗎?日本領事早就一拍桌子,用日語不知道說了句什麽,大步的走了出去。日本對雨辰態度的警惕,還要在英國之上。只留下伍廷芳他們揚著手想招呼他們坐下來,卻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朱爾典朝左右看看,又看了看面色尷尬的伍廷芳他們,嘆了一口氣攤了攤手:“貴總統如此表示,雙方的立場實在差距太遠,我們沒能感受到貴方表示的誠意,今天的會談就到此為止吧……如果貴方立場有所變化,我們可以繼續開始談判,在南京我們還是要呆一陣子的。”他停了一下,最後放嚴肅了臉色:“其實我們的立場也非常簡單,也有相當的誠意承認貴國政府,畢竟作為一個遠東的新興勢力,自絕於國際的做法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我們的條件幾乎是優惠性的,單純的繼承自清政府以來延續下來的條約和做法就可以了,這些長期形成的各國在中國的權益,是不可動搖的。當然,為了體諒新政府的處境,我們可以取消鹽稅的抵押,並減少部分債務的利息,展期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是一味否認,是絕對不可以的!”朱爾典說完這些話,終於帶著點憤憤的神色站了起來,朝伍廷芳點了一下頭,帶著自己的隨員們也大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可憐的伍廷芳他們,整個十五分鐘的會談時間裏面,這些精心準備了無數華美的談判辭藻,之前做足了功課的這些外交精英們,他們幾乎一句話都沒有說!伍廷芳也霍的站了起來:“我找總統去!他這麽粗暴的幹涉我的工作職權,國家大事不能這樣兒戲處理,實在不行,我就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