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南宋恢復的無成(第3/3頁)

宋朝的滅亡,可以說是我國民族的文化,一時未能急劇轉變,以適應於競爭之故。原來遊牧民族以掠奪為生產,而其生活又極適宜於戰鬥,所以其勢甚強,文明民族,往往為其所乘,羅馬的見軛於蠻族,和中國的見軛於五胡和遼、金、元、清,正是一個道理。兩國國力的強弱,不是以其所有的人力物力的多少而定,而是看其能利用於競爭的共有多少而定。舊時的政治組織,是不適宜於動員全民眾的。其所恃以和異族抵抗的一部分,或者正是腐化分子的一個集團。試看宋朝南渡以後,軍政的腐敗,人民的困苦,而一部份士大夫反溺於晏安酖毒,歌舞湖山可知。雖其一部份分子的腐化,招致了異族的壓迫,卻又因異族的壓迫,而引起了全民族的覺醒,替民族主義,建立了一個深厚的根基,這也是禍福倚伏的道理。北宋時代可以說是中國民族主義的萌蘖時期。南宋一代,則是其逐漸成長的時期。試讀當時的主戰派,如胡銓等一輩人的議論,至今猶覺其凜凜有生氣可知。見《宋史》卷三七四。固然,只論是非,不論利害,是無濟於事的。然而事有一時的成功,有將來的成功。主張正義的議論,一時雖看似迂闊,隔若幹年代後,往往收到很大的效果。民族主義的形成,即其一例。論是非是宗旨,論利害是手段。手段固不能不擇,卻不該因此犧牲了宗旨。歷來外敵壓迫時,總有一班唱高調的人,議論似屬正大,居心實不可問,然不能因此而並沒其真。所以自宋至明,一班好發議論的士大夫,也是要分別觀之的。固不該盲從附和,也不該一筆抹殺。其要,在能分別真偽,看誰是有誠意的,誰是唱高調的,這就是大多數國民,在危急存亡之時,所當拭目辨別清楚的了。民族主義,不但在上流社會中,植下了根基,在下流社會中,亦立下了一個組織,看後文所述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