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絕處逢生

天空昏暗,風雪嗚咽,鼓動的風和大雪將四周的一切都湮沒下去,放眼四顧,能見度不足兩丈,但隱隱之間,在這暴風雪中,還夾雜著一些隱隱傳來的雷聲般的悶響,那是鐵蹄踏地的聲音。

胯下的戰馬竭力想要跑起來,但大概是在雪中奔行太久了,僵硬的步子已經無法再將速度給飚起來。

“夠了,白龍。”幽幽的嘆了口氣,男子從馬背上一翻身下來,動作雖然僵硬,但看得出來,極為嫻熟,反手一摘,將箭囊、角弓摘下來,拍了拍戰馬的臀部,臉上閃過一抹不舍:“去吧,找個好主人。”

“唏律律~”

白馬用頭蹭了蹭男子的臉,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絲不舍。

“快走吧。”嘆了口氣,男子硬起心腸,沒再理會白馬,而是將目光看向那蹄聲傳來的方向,反手將銀槍插在雪地中,彎弓搭箭,靜靜地聆聽著聲音由遠及近,這樣的雪地裏,就算對方的戰馬不像白龍一樣連續奔波了十幾天,料來也跑不快,想要我的命,那就用更多的命來添吧,白馬義從,何曾惜死!

唏律律~

白馬發出一聲哀鳴般的叫聲之後,揚起四蹄,朝著遠處跑去,不一會兒,已經消失在雪幕之中。

遠處的蹄聲似乎更清晰了一些,男子明亮的眸子裏亮起一抹奇光,雖然沒能看清對方的位置,仍舊憑借聽力,一箭流星般射出。

箭簇攪碎了風雪,帶著一股奇異的尖嘯,在射出一段距離之後,一聲悶響夾雜著慘叫聲傳來,距離已經不算很遠。

男子沒有繼續開弓,一把抄起銀槍,向右移動了幾步,幾乎是同時,至少有十幾枚冰冷的箭簇落在了他之前所在的方向,一大片箭杆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男子卻沉穩的繼續開弓,又是一聲慘叫已經可以清晰地傳來。

激蕩的馬蹄聲伴隨著胡人的怒吼和咆哮,沖破了雪幕,帶著狂暴的殺機朝著男子沖過來。

“嘿!”手中銀槍抖手脫出,刺穿沖在最前面那名鮮卑騎士的身體,幾步上前,一把拔回銀槍的同時,翻身上馬,身體在馬背上一仰,讓開了從一側斬過來的彎刀,銀槍自下而上,掠過對方的咽喉。

“噗嗤~”

一支箭簇陰冷的射來,洞穿了肩膀,男子太累,之前連殺四人,已經讓他本就不多的體力見底,此刻,就算察覺到冷箭的暗算,身體卻已經無法跟上思維的速度,狂風吹亂了一頭的亂發,露出冷俊的臉龐,調轉馬頭的男子毫不猶豫的沖出去,一槍將那名偷襲者刺死,銀槍隨後往回一圈,架住了同時砍過來的三把彎刀。

身體一沉,竟然有種後力不濟之感。

“吼~”怒吼的咆哮聲中,男子奮力將三把彎刀陣開,身體一滑,借著嫻熟的騎術,躲到了戰馬的腹部,隨後而來的彎刀狠狠地砍在馬身上面。

戰馬慘嘶一聲,人立而起,男子趁機槍出如電,將兩名鮮卑戰士的咽喉洞穿,緊跟著全身用力一彈,將身後的一名鮮卑騎士從馬背上撞飛出去,奪走了對方的戰馬。

“噗嗤~”“噗嗤~”

接連兩支箭簇射在戰馬的身上,戰馬長嘶一聲,猛地如離弦之箭般沖出十幾丈的距離,而後四蹄一軟,撲倒在雪地中,男子連忙騰身而起,避免被壓在馬身下面的厄運,同時彎弓搭箭,憑著感覺一連三箭射出,兩箭命中了敵人,最後一箭卻不知道飛到了什麽地方。

眼前一黑,眩暈的感覺讓男子差點從馬背上一頭栽下來。十幾天的奔波,身受箭傷加上體力的耗盡,眼前的這些敵人雖然不多,若是全盛時期,可以輕易擊滅,但現在,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勉力挽弓更是將他的最後一點力量全部榨幹。

就到這裏吧!

看著再次進逼上來的鮮卑騎兵,男子深吸了一口氣,扔掉了弓箭,將銀槍斜拖在地上,冷俊的臉上,泛起一抹悲壯之色,斜拖的銀槍緩緩舉起,耳畔,卻是想起當初將軍帶著他們縱橫塞北時,袍澤那令人熱血沸騰的話語。

“義之所在,生死相隨!白馬義從,殺!”

冷俊的聲音之中,卻透著一股蒼涼和豪邁,也許今日之後,世間將再無白馬義從,但白馬義從的氣魄,卻絕不能丟。

躍馬揚槍,銀槍閃爍著一絲詭異的紅芒,在這暴風雪中,一名騎士朝著數十名騎士組成的隊形發起了沖鋒,那同歸於盡的氣勢,令那些鮮卑人變色。

“唏律律~”

熟悉的馬鳴聲再次響起,是白龍的聲音,男子眼中閃過一抹不舍,是來為我送行嗎?但緊跟著傳來的急促的馬蹄聲,卻讓男子和鮮卑騎士同時變色,銀槍拼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刺進了一名鮮卑騎士的胸膛,男子甚至已經無力再抽回銀槍,這是他最後一擊,也是決死一擊,緊跟著,他要迎接的,是對方的彎刀,他已經準備好了,或者說已經無力再去躲閃,眩暈的感覺逐漸吞噬了知覺,耳畔似乎響起一陣箭簇破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