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戰勝無敵艦隊(第3/4頁)

“重型火炮”有史以來第一次成為海戰中船只配備的主要武器。自15世紀起,船上就開始裝載這樣或那樣的槍炮。長帆船或快艇常常在船頭裝載一架重型炮,而戰時征用的商船體形偏圓,多在船側裝載輕型炮,用以攻擊敵人的甲板和船桅。16世紀早期,人們發明了射擊孔,這樣就能在船身下部裝載火炮。人們可以在重填彈藥和壞天氣時關閉射擊孔。輕型炮一般由多部分組裝而成,用時才以鐵環箍住以便固定,因此被稱為炮“筒”。這種炮一般都是後膛裝彈,得虧當時火藥質量低劣,才沒能走火致險。而重型炮由鐵或銅澆鑄而成。火藥制造的精進讓英格蘭有能力使用火力更大、射程更遠的武器。正如西班牙國王菲利普對他的眾多間諜所說,

你們須牢記,敵人的戰略是遠攻,這得益於他們先進的大炮……而我們的戰略恰恰相反,就是要拉近距離,與他們糾纏……敵人用他們的大炮……低處開火,擊沉敵方的船只。3

西班牙的戰略顯然錯了。無敵艦隊本計劃沿英吉利海峽到達尼德蘭,然後趕走帕爾瑪公爵(DukeofParma)的軍隊。但是只要英格蘭和荷蘭稍有行動,這一計劃就將流產。人們說:

英格蘭的船只又快又大,裝載有更多的遠程炮;他們和我們一樣了解自己的優勢所在,但卻完全不會和我們言歸於好,只會冷酷以對,用火炮將我們擊碎。我們卻難以傷他們分毫。可以說,我們出航迎戰,憑借的僅僅是奇跡定會發生這樣的信念。4

西班牙和英格蘭在組織和炮術上都不一樣。

他們的士兵看防守衛,他們的軍官巡視艦隊,一如在岸上般自在;他們的任務除此之外就只剩擦拭武器,面對各式武器,他們也不會大驚小怪。炮擊手無須做任何苦力,只需研習炮術……剩下的水手都由奴隸充當,辛苦勞作,日夜不得停歇……也不能在甲板下睡覺或歇息。因為無論天氣好壞,無論狂風暴雨還是烈日當頭,他們都需要在隱蔽和救援的模式裏來回轉換。5

這與德雷克的理念有所出入,他心目中的船員應該是“團結一致”的,而紳士們也必須“與水手一齊呐喊劃槳”。

君主常常聲稱擁有“招募”或“強征”漁民加入海軍的權力。這一古老的權力源自撒克遜國王有權征召任何臣民參軍的慣例,但是隨著海軍在國防中的作用越來越重,參軍的義務成了漁民愈加沉重的負擔。在中世紀戰艦剛剛開始裝配武器之時,商人、水手經常隨船出征。之後,政府常常預付給漁民一小筆錢,作為其為國效力的“訂金”。因此以“強征”一詞來形容這一征召程序也有些言過其實。亨利八世時期的征召頗為溫和,水手的待遇尚佳,戰爭持續時間也相對較短。而伊麗莎白時期,情況就不一樣了。

在數次拖延後,無敵艦隊終於在1588年7月29日出現在普利茅斯(Plymouth)。據後世傳說,德雷克當時玩球興致正高,遂決定結束比賽後再出船迎戰。但這並不可信,更大的可能是,德雷克等待的是更為適宜的風向。德雷克的計劃正是要巧用風向從後方突襲無敵艦隊,而順風則能讓他得心應手。西班牙派出130艘戰船、共計3萬人的戰隊,呈英格蘭人所謂的月牙形排列,實則列隊要比這復雜得多。至少我們要擺脫一種錯覺,認識到西班牙的船實際上並不比英格蘭的大。即便西班牙確實擁有幾艘大船,那也多半是運輸陸軍部隊之用。而兩國的小船間要說有區別,也就在於霍金斯的帆船是趕制的,其差距絕非維多利亞時期的傳奇中所說的那麽巨大。

英格蘭艦隊擁有大致110艘戰船,但其中大部分是征用的商船,武力微弱。德雷克也只是副職司令,一個出身貴族的指揮官被認為是必不可少的,因此埃芬漢的海軍上將霍華德勛爵全權總領艦隊。兩軍交鋒多次,期間英格蘭小分隊試圖遠距離炮轟敵方,但收效甚微。波特蘭島(theIsleofPortland)戰役中,英格蘭采用“拔毛”(featherplucking)戰術,但並未奏效。此後,英格蘭艦隊分為四小分隊,準備更猛烈地進攻。兩艘西班牙戰船被俘,卻只是因為它們自己撞到了一起。在進入海峽一周後,西班牙人停在了格拉沃利訥(Gravelines),英格蘭準備了火炮船予以應對。火炮船並不總是最理想的武器,但此時西班牙船只已經拋錨在岸邊動彈不得,而且西班牙士兵對於3年前荷蘭人在安特衛普使用的爆炸船還心有余悸。最終,無敵艦隊的隊形被打散了。英格蘭船得以近身用短程炮轟擊敵軍。西班牙人原以為船側發射炮彈是一次性的,開火後要從船外側填彈,所以攻擊完成必須要撤離戰場進行填彈,但英軍的填彈技術顯然要比敵軍預計的好得多。西班牙軍隊放棄了與帕爾馬軍隊(Parma)會師的希望,準備打道回府。航行到蘇格蘭北部地區時,又遭遇風暴,戰艦多數被毀。格拉沃利訥戰役結束一周後,伊麗莎白女王在泰晤士河畔的蒂爾伯裏(Tilbury)對她的士兵講話,這段話幾乎就是她傳奇一生的注解:“我知道身為女人,我身軀單薄脆弱,但我懷揣一個國王、一個合格的英格蘭國王的雄心壯志:任何膽敢犯我疆域者,不管是帕爾馬、西班牙,還是其他任何歐洲國家,必將聞風喪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