萭章 五(第3/3頁)

我心裏暗暗吃驚,陳湯這豎子竟然嘴皮子這麽厲害,果然有點佞才。想當初我給自己的雞取名的時候,哪裏知道這麽多亂七八糟的道理,可是他竟能這樣顛倒黑白,而且他的話中既對雞稱頌有加,又對田聽天本人頗多贊譽,就算田聽天想怪罪他,恐怕也一時難以翻臉。除非田聽天想承認自己從來不讀儒書,不省視自己的言行。可是他如果這麽說,也就用不著當官了,大漢的官吏就算不以儒術聞名,《論語》、《孝經》卻都是必讀的。

田聽天沉默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可是,這似乎感覺終究有些不妥。”他有些猶疑了。

陳湯堅定地說:“毫無不妥,廷尉君知道,聖人最鐘愛的弟子之一子路少時就曾頭頂公雞之冠,以示武勇。孔子還曾稱贊他說:‘道不行,乘槎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又說:‘微由也,無以禦侮。’廷尉君身為國之司敗,乃是天子所倚仗禁絕奸人的大臣,不正需要像公雞一樣武勇,才能更好地保護君上的安全嗎?下走以為,萭兄將自己善鬥的公雞命名為廷尉,正是應合了廷尉君受天子重用的征兆,下走以為,廷尉君不久將會高升。”

說到升遷,田聽天臉色終於大大的舒展了:“真的嗎?何以見得?”

“《孝經鉤命訣》裏說:‘公雞為廷尉,吉,出入侍王,遷於喬木。’至於‘遷於喬木’,不正是將要升遷的朕兆嗎?下走以為,這個吉兆一定會應在廷尉君身上。至於這位張喜君,去年曾經抱著一只高大的公雞,來尋萭兄決鬥,被萭兄的‘廷尉’一爪擊斃,所以懷恨在心,構陷良善,下走以為如此奸邪小人,應該將他治罪。”

田聽天自言自語地說:“很好,希望我真的能升遷。”他突然站了起來,道:“也許我錯怪人了……這位陳君經術亨通,怎麽會寄托他人宅第以求溫飽,何不幹脆到我的府中做事?以君之高才,還怕做不到二千石嗎?”

陳湯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但是他遲疑了一下,拱手道:“多謝府君美意,湯才疏學淺,豈足為府君的掾吏。等他日湯學業有成,希望能投奔府君門下,為府君的牛馬之仆。”

田聽天點了點頭,道:“很好,倉促之間的確很難做出決定,陳君閑暇的時候,對我的建議還是多加考慮罷。”他轉過頭,對我說:“萭君,不是本府一定要刁難你,只是當今天子聖明,百僚都奉公盡職,你身為布衣,卻仗著家富收留遊俠,日日群居玩樂,不理正業,雖然本府暫時還不能確定你幹過什麽不法之事,可是本府覺得,你還是要注意一點自己的舉止了。”

我脖子上冷汗不自禁的又沁了出來,趕忙伏席道:“府君指教,下走銘記於心,下走一定注意行止,不讓奸人抓到把柄。”說著我又望了張喜一眼,他趕忙把眼光避開,顯得頗為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