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有還是沒有(第2/4頁)

因為那樣的話就不是低調,是找死了。

何晏感覺曹爽現在就在找死。

曹爽有什麽決策出台一定先向司馬懿匯報,這問題大了去了——在這個王朝,到底誰說了算?

主公大權,不可委托他人,否則後果很嚴重。何晏對曹爽如是提醒。

曹爽不以為然。準確地說,他的心硬不起來。在曹爽看來,司馬懿與他一起受先帝托孤之命,那是有程序正義和合法性的,他不能搞獨裁。

何晏進一步提醒,說,想想吧,昔日先公曹真是怎麽死的。他與司馬懿同破蜀兵,結果蜀兵未破,先公曹真卻被司馬懿活活氣死。這個人,是曹家的天敵。

曹爽便想了,並很快想明白——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而權力是世界上最稀缺的資源,你有我就沒有,怎麽可以拱手讓人呢?

便不讓。

便奪取。

失意的人最危險

曹爽奪取司馬懿權力的手段正應了一句成語。

巧取豪奪。

他在曹芳面前美言司馬懿,說司馬懿功高德重,可加為太傅。如此,巧妙地奪取了司馬懿手中的兵權。

最重要的是,自此全國兵權皆歸於曹爽,而司馬懿從掌軍事管武裝力量的太尉變身為只擁有崇高榮譽的太傅,不再有什麽能力與曹爽過招。

司馬懿這才知道,原來害一個人的最高境界是拼命贊美他,將他往神壇上推,讓他獨孤一人——獨孤求敗?

與此同時,曹爽任命弟弟曹羲為中領軍,曹訓為武衛將軍,曹彥為散騎常侍,總之是讓老曹家的都雞犬升天,並各引三千禦林軍,任其出入禁宮,將天子曹芳嚴密地控制與保護起來。

由此,曹爽的權力達到了峰值。這個王朝,將不再是司馬懿說了算,也不再是曹芳說了算,而是曹爽說了算。

曹爽開始意氣風發。

曹爽意氣風發的標志是經常出外遊獵,以快意人生。

弟弟曹羲卻覺察到了危險的臨近。因為司馬懿毫無動靜。

毫無動靜的對手是最可怕的,就像毫無動靜的火山,一旦噴發,逃都來不及。更何況曹爽天天在路上快意人生,這個,是不是太大意、太危險?

曹爽不以為然。在他看來,自己兵權在握,應該是天下人怕他而不是他怕天下人。開國皇帝曹操是怎麽說的,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這話說的,那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裏啊,豪邁!夠猛!

但曹羲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曹爽收起了他的不以為然——全國的兵都跟在你屁股後面跑嗎?任何時候能保護自己的,只能是自己。更何況現在司馬懿是失意的。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其實最危險,一種是失戀的,一種是失意的。

曹爽突然間有些毛骨悚然了。是啊,他和司馬懿之間,舊的平衡被打破了,新的平衡還沒建立起來。司馬懿這樣的人,會善罷甘休嗎?

便試探。試探司馬懿的那一顆心,是不是還在騷動。

試探人是李勝。李勝剛被朝廷任命為荊州刺史,他受曹爽委托,去向司馬懿辭行。

不僅僅是辭行,也是要觀察司馬懿的身體狀況。

不僅僅是要觀察司馬懿的身體狀況,也是要觀察他的心理狀況。

觀察的結果是——司馬懿不行了。

病得很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那種。

起碼李勝眼裏看到的司馬懿,是不久於人世的司馬懿。

李勝大聲說:我要去荊州做刺史了?

司馬懿:啊?你去並州啊?

李勝:是荊州,不是並州!

司馬懿:哦,你剛從並州來?

李勝:是漢上荊州啊,不是並州!

司馬懿:哦,是並州啊!我知道。

李勝被雷到了。緊接著,更雷的一件事情發生了。司馬懿府上的侍婢給他喂藥湯,司馬懿的嘴巴已然合不攏,藥湯流出嘴外,將他身上的衣服都弄濕了。

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曹爽聞訊,放心了。

看來這個世界,誰都敵不過歲月。

諸葛亮是怎麽死的,死在歲月的劍下。

司馬懿也將如此。歲月無敵。歲月無敵啊。

曹爽由是更加意氣風發,出外遊獵,快意人生,那是毫無顧忌。

司農桓範卻是心有顧忌。司農桓範以為,一個心有顧忌的人才是成大事的人。任何時候,畏懼一些該畏懼的東西,才能順順利利地往前走。

這是世事的辯證法。

所以當某一天,曹爽引著他的三個兄弟,請魏主曹芳去拜謁高平陵,祭祀先帝時,司農桓範攔住了他,要他提防城中有變。畢竟曹氏兄弟都出城了,一旦城中變起倉促的話,那是要人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