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小蝦的東奔西走(第2/3頁)

張飛怒了。在張飛眼裏,董卓的大腿跟豬大腿沒什麽區別,他本能地掄起鋼矛,試圖制造一起東漢末年駭人聽聞的謀殺案。

劉備再次攔住了他。心情復雜地攔住了他。

不錯,劉備是很痛苦。沒有一個人在被他人忽略時會有好心情,但劉備的痛苦說到底是一個有大局觀者的痛苦,這一點再次構成了他和張飛之間的區別。

劉備當時冷冷地瞥過董卓,再冷冷地瞥過董卓的大腿,認定眼前這個傲慢的男人,到底沒什麽大出息。

一個無視歷史的人不可能擁有將來。劉備收拾舊心情,帶著他的全部家底匆匆奔向下一個目的地,中郎將朱雋所部。

他們之所以不再回涿郡理由很簡單,涿郡在董卓防區,咱這一幹人不可能再為此人效力了。

絕不。

有一種官叫縣尉

歷史總是風雲際會。

在接下來政府軍與反政府軍的博弈中,那些後來注定要影響歷史的人兒開始閃亮登場。曹操跟著皇甫嵩混,在曲陽讓張角、張梁停止了呼吸。為此,曹操被提拔為濟南的地方行政長官。先後擔任過盱眙、下邳(今江蘇境內)兩縣副縣長的孫堅也克隆曹操的人生道路,帶著一千五百多人下海殺敵,試圖建功立業。事實上孫堅還真是有所收獲。在與中郎將朱雋所部合圍黃巾軍余黨的戰鬥中,孫堅同志身先士卒,率先登城,一個人砍死了二十多個敵人。他,也被朝廷提拔為一個郡司馬。

但是劉備一無所獲。

雖然劉備和他的追隨者殺敵不可謂不英勇,這又能怎樣呢?

起點太低,朝中無人,這是劉備的致命傷,也是這個時代的致命傷。

因此在接下來的很多時候,劉備和他的追隨者閑站洛陽街頭,茫茫然不知所之。

直到有一天,一個叫張均的郎中遭遇了他們。

這是一次致命的遭遇。三天之後,張均死了。

不是劉備殺的,當然也不是張飛殺的,而是靈帝殺的。靈帝其實不忍心殺張均的,但是這樣的時代,一個人要殺另一個人,理由太多了。在所有的理由中,忍心或不忍心是最無關緊要的。

緊要的是,被殺者是否識趣。

在十常侍看來,張均是太不識趣了。因為他敢跟十個人對抗,跟當時世界上腰杆最粗的十個人對抗。當其時也,張均在聽完劉備聲淚俱下的哭訴後,懷著滿腔的革命熱情進宮見靈帝。張均面見靈帝,一方面痛說劉備家史及其悲慘遭遇,另一方面將矛頭指向十常侍。張均說“十常侍賣官鬻爵,非親不用,非仇不誅,以致天下大亂。今宜斬十常侍,懸首南郊,遣使者布告天下,有功者重加賞賜,則四海自清平也。”

張均說這番話時慷慨激昂、大義凜然,一副為大漢江山舍生取義的神情,靈帝卻表情復雜,默不做聲,一副首鼠兩端的神情。

不是他不想殺十常侍,而是他殺不起。

殺這十個世界上腰杆最粗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而且要命的問題還在於,靈帝不知道這代價究竟是什麽,這是真正的可怕之處,的確,在我們過往的生命體驗中,一個人最大的恐懼不是知道了最壞的結果,而是不知道結果有多壞。

所以,靈帝不想冒這個險。

不錯,大漢的江山是岌岌可危了,但是再怎麽岌岌可危,他奶奶的那也是一種真實的存在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說,靈帝不想做這個王朝的終結者。他對張均的慷慨激昂按下不表。

十常侍沒讓他按下不表。他們找到了靈帝,然後在他面前齊刷刷地跪下了。

跪得那叫一個源遠流長,十常侍讓靈帝做一道選擇題:或者殺了他們,或者殺了張均。二選一,沒有第三條道路。

靈帝選擇殺了張均。

這實在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張均到底太年輕,為自己的慷慨激昂付出了代價。靈帝則繼續默然不語,看一個王朝在苟且偷生的道路上愈行愈遠。

唉,這樣的時代,誰能夠真正地人定勝天呢?

靈帝知道,那個人肯定不是他。

一個月後,劉備的人生中迎來了第一個正兒八經的官職。

定州中山府安喜縣尉。

在帝國的官階序列中,這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官職,差不多屬於最後一階了。

沒有人知道朝廷是出於什麽原因要給劉備這麽一個小官做。也許沒有原因,也許張均之死讓靈帝突然覺得應該有一個象征性的結果,也許是十常侍的權宜之舉,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沒人給劉備一個答案。

劉備也不需要答案。

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越是重要的人物才越需要答案,此時的劉備名不見經傳,憑什麽要朝廷給他一個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