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初見匈奴人

二百名楚軍清晨過河,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來到一處廢棄的亭障附近,在這裏兵分四路,分別去往不同的方向伺察敵情,相約明日午時回此地匯合。

碎鐵城守軍好幾年沒有過河了,只有一些老兵還記得地形,就由他們擔任向導。

每個方向五十名士兵,再分成或五人一組,或十人一隊,相隔數裏,時近時遠,以前後能夠互相望見為限,揮旗為號,韓孺子是主帥,留在身邊的人比較多,加上他共是二十人。

韓孺子負責伺察東方,繞過一座小山,沿河岸前進,他這一隊位於最後方,前方的數只小隊經常停頓,卻一直沒有發現什麽。

杜穿雲對這次行動非常興奮,每次停頓都要問東問西,通常得不到解答,等到追到前方,發現引發停頓的只不過是一堆很久以前留下的石堆,或是幾塊被曬幹的馬糞。

楚軍在河北留下的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第一天的行程內見到不少遺留的物品。

天黑之前,隊伍停下,聚在一起,各小隊在外,將軍在內,相距半裏左右,不生火,不準喧嘩,先喂飽馬匹,然後裹上毯子就地休息。

杜穿雲的興奮勁兒沒了,不敢大聲說話,只能小聲問道:“斥候就是做這種事的?好像沒什麽用啊,一整天也沒走出多遠,比行軍還慢。”

“這種事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韓孺子同樣小聲回答,他看過書,聽過老兵的講解,知道得稍多一些,“咱們行進到這裏,留下標記,下一批斥候就不用走得這麽小心謹慎了,可以快速行進,然後繼續向前深入,直到百裏以外。”

杜穿雲點點頭,韓孺子借著月色看向不遠處的房大業,伺察敵情通常用不著遠至百裏,他想聽聽老將的看法。

房大業龐大的身軀微微起伏,像是睡著了,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第一次伺察圓滿完成,各個方向都沒有發現敵蹤,韓孺子要證明這不是小孩子的突發奇想,於是將伺察行動正規化,所有將士輪流參與,勛貴子弟也不例外。

有崔騰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公開反對,但勛貴就是勛貴,手眼通天,自然有人替他們說話。

這天下午,神雄關照例又來了一位信使,與之前不同,帶來的不只是普通文書,還有守關將軍吳修的一封信,在信裏他客氣地請求借調十多人充當幕僚,北軍大司馬簽發的調令隨信送達。

這十多人都是有名的勛貴子弟,但是沒有崔騰,他是南軍大司馬之子,走不通冠軍侯和皇舅吳修這條路,不知為什麽,崔太傅也一直沒有對這個兒子表現出關切。

韓孺子找來主簿,讓他寫一封措辭更加客氣的回信,自己口授大概主旨:碎鐵城孤懸塞外,守城者只嫌少不嫌多,一個人也不能放走。他還讓主簿提醒吳修,鎮北將軍直接受大將軍韓星的指揮,北軍大司馬職位雖高,卻不能隨意調動鎮北將軍的部下。

第二天,名單上的十多人都被派出去參加伺察,時間長達六天,多帶馬匹與糧草。

崔騰幸災樂禍,公開嘲笑這些弄巧成拙的勛貴子弟,於是也被派去伺察。

韓孺子又一次親自帶隊。

離冬天越來越近,匈奴人遲遲沒有進攻跡象,柴悅畢竟經驗不足,心中著急,也參加了行動,帶隊去往另一個方向。

人數增加到四百人,每隊一百人,多帶三四十匹馬,專門用來馱運糧草,每名士兵自己還要攜帶一部分口糧。

這不是踏青遊玩,既看不到賞心悅目的景色,也不能享受美酒佳肴,所謂口糧就是硬邦邦的面餅和炒米,每人有一囊酒,頂多能喝三天,剩下的日子裏只能就地取水。

崔騰等人不好管束,都被韓孺子留在身邊,兩天過去,這些人變了模樣,嘴唇開裂,面色蒼白,一個接一個地向倦侯認錯,指天發誓,絕不是自己想回神雄關,是他們的父兄私自做主。

崔騰反而看開了,不求饒,也不抱怨,看什麽都新鮮,嘿嘿直樂,一天下來,不僅喝光了自己的一囊酒,還與杜穿雲化幹戈為玉帛,他願意問,有過經驗的杜穿雲願意答,兩人很快盡棄前嫌,杜穿雲甚至將自己的酒分給崔騰。

第三天中午,隊伍望見一片草原,草已微黃,一望無盡,又值天高氣爽,越發令觀者心曠神怡。

“大楚為什麽不在這裏建城?比鳥不拉屎的碎鐵城好多了?”崔騰眼前一亮,拿起酒囊喝了一口——他和杜穿雲的酒都沒了,從別人手中搶來一囊,威脅對方不準向鎮北將軍告狀。

“嫌遠唄。”杜穿雲回答習慣了,即使不懂,也要給出猜測。

韓孺子第一次走這麽遠,心情很好,笑道:“建城要看地勢,碎鐵城地處荒涼,但是北靠河、東倚山、南通神雄關,可攻可守,此地一馬平川,匈奴騎兵說到就到,後方來不及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