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二十四節 刨墻

剛才耿仲明才踏上城垛,就有兩杆槍當胸刺來,耿仲明不敢硬抗就又奮力向右一跳,蹦到了右手的一個城垛上。不幸後面有一個明軍緊跟著跳上來,不巧被一杆長槍刺中大腿,另一杆長槍則刺入他的小腹,那士兵慘叫一聲拋卻了手中的盾牌,雙手用力握住了刺在小腹上的槍杆。

兩個後金士兵用力一推,就把那明軍推出了墻頭,刺在他腿上的槍拔了出去,鮮血立刻在外墻上噴出了一大片血花,而另一支槍沒能抽出,槍杆在城垛上一掰兩斷,那明軍翻滾著從海州城頭摔了下去,落地時發出了沉悶的一聲響。

這時耿仲明已經跳下了城垛,一手舉盾護住要害,另一手把刀舞成一片光幕,他身後的明軍一個接著一個地從城垛上跳下,霎時間刀劍交加的金戈聲就在城上響成了一片。城墻上的後金軍且戰且退,盡力把明軍控制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範圍內。

從後金軍的背後還不時飛過來標槍和羽箭,有一個明軍才剛躍上城垛站穩腳步,就被一杆激射過來的標槍紮中前胸,那個士兵捂著胸口的槍,嘴還沒有張開,一口血就從喉嚨裏湧了上來,直接從鼻腔中噴灑而出。

那個士兵猶自站在城垛上晃了兩晃,血水從鼻、口中噴出,直流了滿臉、滿胸,雙腿才漸漸軟了下來,人也跟著向後緩緩倒去,跟著一個倒栽蔥就從城頭消失了。

耿仲明手起刀落,把迎面一個後金兵劈成了兩半,跟著就向前急沖了兩步。從城墻內探出頭向城內張望,不料他才一冒頭,就看見幾根箭迎面射來,耿仲明拼命向後一退一仰,接著就感到上身一震,一根箭沒入了他的肩甲。

耿仲明顧不得察看傷勢如何,只是隨手把箭尾掰斷,同時嘶聲大喝道:“標槍。標槍,弓箭手上來!”

剛才雖然只是乍一探頭,但耿仲明已經看清內側城下有十個左右後金兵,人人張弓搭箭正等著狙擊露頭的明軍。隨著耿仲明的大吼聲,七、八個剛剛登城地明軍刀盾兵解下背上的標槍,一湧到城邊,同時向下面狠狠地擲了過去。

登城的明軍士兵漸漸控制了一小段城墻,跟著就有一大批背著錘子和鐵鍬的人跟著他們登上了城墻。這些人上城之後沒有投入戰鬥,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城垛。這些人就在刀盾兵的掩護下,開始奮力地敲打城垛,還幾人一組地合力撬著城磚。

在這些明軍官兵的腳下,更多的東江士兵也湧到了城墻邊,等墻上投擲重物的威脅解除後,這些士兵就十幾人、幾十人一組地抱著大木樁咚咚地撞擊著城墻。海州地城墻在這些大木的撞擊下微微顫抖,一股股煙塵不斷從墻磚的縫隙間蒸騰出來,被不停捶打的墻壁也漸漸開始松動。

一個東江軍官單手扶在墻壁上,另一只手則緊握成拳。在空中有節奏地用力揮舞著。這個軍官穿著一套將軍模樣的衣甲,滿臉的大胡子幾乎把嘴都掩住了。軍官把嘴一直彎到了耳根,沖著他的手下笑得呲牙咧嘴,他一邊更用力地揮舞著臂膀,一邊用同樣的節奏喊著號子給士兵們鼓勁:

“打下海州。敝開吃肉!”

“打下海州,敞開吃肉!”

“嘿——”

“嘿——”

那些東江軍士兵也用號子大聲響應著軍官地號召,一次又一次不斷把木樁猛力地砸到墻壁上……

“停!”那個軍官突然大叫了一聲,他欣喜地指著一塊墻磚叫道:“這塊松動了,快把它拉出來。”

幾個士兵聞聲上前,把木棍、鐵鍁插入墻磚之間的縫隙。在眾人的加油聲中,一個個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把那塊磚生生從墻上拉了出來。

“好,好。”那個東將軍官高興得直跳,他退後兩步一揮手:“弟兄們啊。接著撞啊!”

咚咚的撞墻聲一刻也沒有停止過,一塊又一塊的墻磚先後從海州的城墻上被拉了出來。隨著拖出來的磚石越來越多,剩下的墻磚也變得越來越不穩定,東江軍拆墻的進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白有才此時已經吃完了他剛才贏得地那一份獎品,大戲也看了不少了,自認為休息過來以後,他就摩拳擦掌地又走到隊列中。東將軍官把這些歸隊的人聚攏了一下,就又組成了一支新的隊伍,然後他就把這幾百人帶到後排坐下,等待著本部將旗讓這隊出擊的號令。

在白有才這隊東江士兵的陣列外,還排著無數其他地等待出擊的隊伍,幾千人靜靜地坐在地上儲養著體力。在這些等待的人群前面,東江軍的運輸隊正在川流不息的滾動著,每一刻都有人抗著墻磚跑過,然後用墻磚換取檢驗軍官手中的白標。

這兩個時辰來,黃石一直在估算著海州城內地防禦力量,現在結論已經很明顯了,海州城內的兵力不足以應對這種人海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