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出淤泥(第5/6頁)

幸運的是,凱瑟琳開始關注軍事了。凱瑟琳對新教徒的軍隊人數和實力感到不安,擔心自己寵愛而信任的次子無法勝任自己交代的任務,所以在1568年3月,凱瑟琳匆匆介入戰事準備和談。西班牙大使失去信心,指責太後兩面三刀,譴責她“言不由衷”,但在這件事上,他想錯了。凱瑟琳受夠了新教徒的頤指氣使和忘恩負義,她和西班牙國王一樣(或許更甚)想擊敗新教徒,消滅新教徒領袖,因為凱瑟琳認為背叛是對自己的侮辱。她只是想贏得更有把握一點。太後沒有忘記,吉斯公爵曾輕易地被刺客的子彈奪取生命,他死後,自己如此簡單地獲得了權力。凱瑟琳是想假裝和談,甚至可以答應新教徒的某些要求,而實際上則是要重演吉斯公爵被刺一幕。她的首要目的是使胡格諾派軍隊群龍無首。敵軍一旦解散,她的兒子就不必去打無準備之仗,她也就可以秘密地、輕易地奪取提督、孔代親王以及他們支持者和家族的性命了。

但這種密謀的問題在於,只有完全保密才有可能成功,而完全保密,在人人刺探情報的時代很難做到。胡格諾派早就得知凱瑟琳的陰謀,他們甚至編寫了一套精巧的暗號來警告暗殺指定的目標人士。於是,1568年8月23日,身在巴黎東南150英裏的努瓦埃爾(Noyers)的孔代親王收到一封信件,信中有一句話別有深意:“公鹿已在網中,捕獵準備就緒,”親王明白一刻也不能耽誤了。他立刻帶上家人和附近所有新教徒,前往拉羅歇爾(La Rochelle)以求庇護——拉羅歇爾城離努瓦埃爾300英裏遠,地處法國西部海岸線,在胡格諾派控制下,戒備森嚴。與此同時,提督科利尼和讓娜·達爾布雷也得到警告,他們也帶領家人、仆從和同黨,急速趕往拉羅歇爾。胡格諾派平民跟隨著胡格諾派領袖;而剛剛解散的胡格諾派軍隊也跟著平民,以便隨時集結;到了年底,一度因凱瑟琳假和談而解散的新教軍隊恢復了一半兵力。當時新教軍隊有17,000人隨時待命,法國再次走到內戰邊緣,新教徒和保王派之間的正面交鋒不可避免。

但此時,凱瑟琳找到了一位經驗充足的將軍加斯帕·德·塔瓦納(Gaspard de Tavannes)擔任其子的軍事顧問,他使王室軍隊軍力大增,亨利當時掌控著28,000人的軍隊。塔瓦納是一位出色的戰略家,能預測敵人的動向。1569年3月13日拂曉之前,他、安茹公爵和王室軍隊在拉羅歇爾東南約100英裏的雅納克(Jarnac)城外突然出現,使孔代親王軍猝不及防。

雙方勇猛作戰。從東部邊界召回的吉斯公爵如戰神附體,他在交戰開始後隱藏部隊,而後成功地截下新教徒的一支整編騎兵隊,使其無法和騎兵主力會師。而胡格諾派雖人數不占優勢,但依然堅持戰鬥。孔代親王在中線帶頭沖鋒,而科利尼從左翼夾擊。“為了基督,為了國家!”親王大聲疾呼,但陣線還是潰散了。提督知道自己即將戰敗,為了保存實力擇日再戰,他脫離隊伍逃離戰場,但孔代親王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他被敵人包圍,於是下馬投降,但就像吉斯公爵遇刺一樣,他被一名敵軍擊中背部——據傳言,開槍的人是受凱瑟琳指示的一個意大利人,或是安茹公爵衛隊隊長。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亨利對表親遇刺反應冷淡,後者是第一等親王,地位僅次於自己,他將孔代親王的屍體像一個卑微的農民那樣,掛在驢子上橫穿雅納克的街道,這令王室軍隊大為高興。

宮廷為安茹公爵的大勝感到無比高興。終於贏得了一次軍事勝利!胡格諾派公認的領袖已死亡,叛亂者已撤退,新教陣營群龍無首,苟延殘喘。亨利明白,此時自己的地位極為有利,他想盡可能榨取這次勝利果實,於是派人從圖爾(Tours)的軍營前往巴黎,把他的母親和其他王室成員召來,以誇耀他的戰績。瑪戈也在受邀請之列,她不無調侃地寫道:“我想請您想象一下,備受寵愛的兒子發出了這樣的訊息,作為一個寵愛孩子、常常不辭勞苦——甚至不惜生命地成全子女幸福的母親,會是怎樣的反應。母愛使她脅下生翼,三天半的時間就趕到了圖爾。”[2]

在這次拜訪中,瑪格麗特見識了王室最喜愛的、相當耗時的一項消遣。安茹公爵首先發表長篇大論,簡要描述了在他領導下所取得的軍事勝利(他的妹妹這樣描述他的演說:“很難用語言形容母親當時的感受,母親愛他勝過愛其他孩子”),之後,亨利出人意料地邀請瑪戈在花園中進行私人談話。

他先是奉承瑪戈。“親愛的妹妹,我的至親,我們一起長大,不離左右。你一定注意到我對你的感情勝過愛我的兄弟。”這些話沒什麽內容,但聽來卻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