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路漫漫(第6/8頁)

但在巴約,凱瑟琳和阿爾瓦公爵之間的確有過一次會談。看起來,西班牙國王對世界和平並無興趣。菲利普認為新教的崛起是對自己統治的最大威脅,要求法國在西班牙受到汙染之前鎮壓新教。此外,菲利普對法國發生的暴力事件並無意見——事實上,他有充分理由鼓勵這種暴力事件,因為在外國發生宗教戰爭顯然符合自己的利益。異端已經在英格蘭生根發芽,信仰新教的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正在執政;德意志大部分地區也是如此,路德宗大行其道;現在改革運動又傳播到了尼德蘭,引發了巨大騷動,而那是菲利普二世的領地。太後早先有過改信新教的傾向,此後又一直和胡格諾派在政治上保持同盟,教皇、樞機主教和全歐洲的君王都對她很不信任,這影響了她和國內反對派的關系,更影響了她和西班牙國王關系,其結果在菲利普二世的大使的筆下得以表現:西班牙國王對凱瑟琳提出的結盟不屑一顧。阿爾瓦公爵冷漠地向太後表示,西班牙非常願意支持凱瑟琳打擊胡格諾派,但在法國肅清異端之前,聯姻是不可能的。

凱瑟琳在會見菲利普之前,似乎忘了她的女婿與自己利益相悖。毫無疑問,凱瑟琳並沒有第二方案。太後只得繼續使用交涉手段對付阿爾瓦的強硬拒絕。首先,凱瑟琳向女兒求助。但伊麗莎白處於阿爾瓦公爵的嚴密監控之下,她的建議對菲利普而言無足輕重,即使有心相助也無法影響西班牙方面的政策。事實上,伊麗莎白得到指示,利用自己和太後的關系推進菲利普的計劃:在一次非正式談話中,她有意提到法國的宗教情勢。凱瑟琳強迫伊麗莎白在法國和西班牙之間做出抉擇,使她的女兒處境困難,但凱瑟琳並不為所動:她完全願意犧牲女兒的利益,以換取自己的利益。凱瑟琳曾經問道:“這麽說,你的丈夫懷疑我?”伊麗莎白對凱瑟琳的反應感到驚訝,回答道:“夫人,你怎麽會覺得國王懷疑您?”凱瑟琳憤憤地說:“親愛的女兒,你變成西班牙人了。”

家族關系不起作用,太後又故技重施。終其一生,凱瑟琳似乎都相信,只要不斷重申自己的要求,對手就會相信她是正確的,或不得不同意她的請求。阿爾瓦公爵事後向菲利普報告,太後“對宗教問題極為冷淡,只關心子女的婚姻問題。她反復說,解決宗教問題,比不上借婚姻團結兩個王國和王室更好”。阿爾瓦公爵想繞過太後,直接和查理九世談判,但發現這位15歲的國王對國家大事毫無主見。他在另一封寫給君主的信中表示:“我發現國王毫無自由,我只能談論其他話題。”

阿爾瓦公爵態度強硬,在會見的最後一天,凱瑟琳感到無計可施,只能使用屢試不爽的最後一招——哭泣。她不僅在阿爾瓦公爵在場時哭泣,顯然也曾在許多使節和宮廷成員面前哭泣。自然,太後哭泣的時候,國王也跟著哭,國王哭泣的時候,弟弟安茹公爵也會哭,而伊麗莎白也會跟著母親兄弟一起哭(不過,她大概是想到必須回到馬德裏,向可怖的丈夫說明情況,因此哭泣)。一位西班牙使節委婉地表示:“國王陛下的母親和弟弟在聖讓·德·盧斯(Jean de Luz)淚如雨下,最後,康斯坦布爾走進國王的房間,告訴他不應當哭泣,這會被陌生人和封臣看見,而國王不應當哭泣。”

唉,王室上下的眼淚也未能打動強硬的阿爾瓦公爵。凱瑟琳不願就此空手而歸,又施展出每每遇見強敵時會用的伎倆:她極力迎合阿爾瓦公爵。為了換得她急切爭取的聯姻,她在最後一刻承諾消滅或驅逐胡格諾派領袖,並徹底清除法國境內的異端。西班牙大使向國王報告事情的進展:“阿爾瓦公爵已向陛下報告,在此已經達成協議,這些協議的施行全仰賴上帝和陛下的洪福。”

凱瑟琳的外交策略計劃不周,手法生疏,導致的慘敗影響深遠。雖然凱瑟琳言不由衷,不過又是拖延時間,但她在巴約向西班牙方面的妥協立刻抹殺了她過去兩年半時間中在實施寬容法令方面做出的努力。1566年5月,當筋疲力盡的巡遊最終回到巴黎的時候,法國的宗教沖突比他們離開時有增無減。胡格諾派擔心太後會背叛他們,而天主教徒懷疑太後會在對西班牙承諾一事上食言。國庫已經耗盡,而巡遊的開銷則使赤字大增,凱瑟琳只得向意大利銀行家繼續貸款,並且提高稅率,這無益於提高自己的支持率。一位名叫布朗托姆的廷臣敏銳地發現,“據我所知,很多法國人認為這項開銷過於奢侈了”。首都彌漫著憤怒和失望的情緒,各派開始武裝自己,各種陰謀詭計暗中進行。法國再次站到了毀滅的邊緣,一次輕微的挑釁就能使法國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