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影帝忽必烈

衛輝路城之中,一片慌亂景象。多少人潮,湧向四下城門,哭喊著要出城而去。可是卻盡數被守在四個城門處的蒙古武士阻攔,無法脫出。

而被阻擋的人們卻不死心,紛紛湧向別的城門,結果又和從其他城門湧來的人群撞在了一起。人潮一沖,親人分散,不少人跌倒在地,互相踐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就響了起來。

他們本來是奉了大元朝廷的命令。從新鄉、獲嘉、胙城等三個衛輝路屬縣聚集到路城汲縣,為的是集體遷往河南安置,以避開將要南下的陳賊暴軍。

蒙古人在衛輝的統治已經幾十年,上上下下都認了這個主子,知道蒙古人以軍法治國,只能順不能逆,否則少不得一頓屠戮。

於是衛輝所屬各縣的百姓都在縣官的帶領下,遵命匯聚汲縣。一路之上,貧者扶老攜幼步行而來,帶著一點可憐的細軟和匆匆準備的幹糧。大戶人家則是車馬仆役,前呼後擁,帶著金銀財帛,還有看家護院的丁壯,還帶著刀矛弓箭,浩浩蕩蕩到了衛輝路城的所在。

衛輝既然是路,戶數當然是過萬的,再加上從北面的彰德路過來的七八千戶(就是蒙古人也沒有辦法把所有的民戶都集中起來),始建於北宋時期的寬大縣城,也變得擁擠不堪,好像個沙丁魚罐頭似的。

不過現在的混亂,卻和擁擠無關,而是因為大元朝廷剛剛頒布的命令——衛輝城內所有的漢人,從現在起一律貶為奴隸,分配給蒙古勇士,漢人財產也歸屬他們的主人所有!膽敢反抗者,殺無赦!

一道命令,就將十幾萬人從“自由”人打成了奴隸,還要分配給殘暴的蒙古武士!這消息一出,擁擠著十幾萬人的衛輝路城,頓時就一片大亂。

所有的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逃,可是蒙古人早就蓄謀已久。衛輝路城四門都叫蒙古甲士守住了。城墻之上,也密密麻麻布滿了披掛整齊的蒙古軍將,人人刀弓在手。只要忽必烈一聲令下,便能將闔城百姓盡皆屠戮了!

發現自己已經是籠中之鳥,無法走脫之後。城中的百姓,只剩下了哀哭。扶老攜幼的貧民在哭,坐在馬車上的大戶眷屬家主們同樣也跟著哭泣起來。到了最後,衛輝路城上空,響動的都是這不知道自家到底做錯了什麽,竟然有如此下場的百姓們的哭聲!

這個時候,這些在大蒙古的統治下,當了幾十年順民的百姓,才真正認識到他們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們從來就是奴隸……

而在衛輝路城的某處城墻之上,蒙古大汗忽必烈正帶著幾個心腹漢臣,包括一直跟隨他出陣的趙璧、張文謙,以及剛剛從京兆府趕來的姚樞、劉秉忠,還有一個畏兀兒族的大儒,新鮮出爐的河南行省丞相廉希憲,還有一個剛剛接任河北行省丞相的女真人大儒趙良弼(本姓術要甲)。

見到這滿城痛哭,蒙古大汗忽必烈竟然也有些哀傷起來,輕輕嘆口氣:“這些漢人為什麽要哭?”

“因為他們都是亡國之奴!”

忽必烈轉過頭,看著說話的人,原來是畏兀兒大儒廉希憲,一張眼睛凹陷,鼻梁高聳,皮膚白皙,胡須深密的胡人臉上,全是不忍心的表情。再看看四個漢人和一個女真人,皆面無表情,似乎對闔城百姓之苦無動於衷。

忽必烈點點頭,臉色也都是不忍,正色道:“朕本也不忍如此,何奈逆明勢大,戰事艱難,若不以衛輝闔城生民之膏血犒賞勇士,這逆明便要得逞於中土,中土數百萬生民皆要淪為其奴隸,生不如死了!”

“皇上仁厚!”

“皇上實乃仁君!”

四個漢人和一個女真人連勝頌揚。

廉希憲則嘆口氣,道:“大汗……他們都是亡國之奴,能留命到今天,已經是大蒙古仁厚了。如今大蒙古有難,借他們犒勞一下軍將也是理所當然。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河南怕不易安撫。”

忽必烈擺擺手,道:“不怕不怕,只要朕的彎刀尚利,只要逆明一時難以調兵南下,朕便有辦法!不易安撫又如何?殺一儆百便是了……朕意已決,待大軍凱旋河南後,便對順天路和鞏昌路用兵!”

說到對順天路和鞏昌路用兵,忽必烈的語氣已經森寒起來。順天路是張柔的地盤,現在張柔領兵在山西,但他的幾個兒子和家人都在順天路的亳州城。兀良合台派了一個萬人隊去監視亳州,其實就是把他們包圍起來了。另外,據兀良合台報告,史天澤的幾個子侄從汴梁城中退出後,也去了亳州和張弘略(留守亳州的順天路節度使留後)合兵。

這史天澤、張柔二賊恐怕是忽必烈第三恨和第四恨的家夥(第一恨的當然是陳德興,第二恨的自然是李璮),如果沒有他們兩人助璮為虐,山西就不可能丟失,太原之戰也不會輸,蒙古在中原的形勢也不會如現在這麽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