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真金成功了?

聽了郝經的話,真金頓時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顫抖著道:“若是魔教投了陳德興,他豈不是立時就有了十萬之眾?這臨安皇城還能守住嗎?”

郝經定定的看了真金一眼,勉強露出些笑容:“……殿下勿憂,魔教終歸是烏合之眾,便是投了陳德興,沒有幾個月的訓練也難以成軍。便是驅來蟻附攻城,也起不了什麽用……這樣的事情,俺們大蒙古不知做了多少,攻臨安皇城這樣的堅城,靠人堆是不行的。”

“沒錯,靠人堆是不行的。”真金吐了口氣,他是文武雙全的。由北地儒生教他儒家的道理,由蒙古國最能征善戰的勇士教他如何攻城略地。自然知道臨安城池有多堅固。

攻打這樣的城池,沒有專門打造的器械,沒有數倍於守軍的兵力,沒有幾個月的時間,是根本不可能得手的!

郝經冷冷一笑:“其實如今的局面也不算壞……殿下雖然沒有能娶到南蠻的升國公主,但畢竟逼反了南蠻頭號大將陳德興。看來南蠻官家一時也沒有辦法收拾掉陳德興這個禍害,這南蠻國內有的好亂了!搞不好就和南北朝時候的侯景之亂一樣……經此一亂,這南蠻再無力同我大蒙古對壘,天下必然要歸於一統!而且南蠻之亂是因為殿下而起,殿下便是大蒙古一統四海的頭號功臣,將來就是大汗的繼承人啊!”

真金聽得為之一震,訥訥道:“若真是如此,吾當在北地開科取士,和士大夫共治中原!”

郝經搖搖頭:“不是北地,而是全天下……只要大蒙古能行漢法,開科舉,天下士子便會歸心,若得士子歸心,陳德興之流又何足掛齒?”

真金有些想不明白:“陳德興擁有強兵,怎麽會不如士大夫?”

郝經哼了一聲:“這南朝終究是士大夫的天下,陳德興雖有勇謀,但終究是匹夫,所倚仗著不過兩三萬精銳。他如今的行事蠻橫,已經是南朝士大夫的眼中之釘,所以憑他的這點軍隊,要戰無不勝容易,要真正掌控江南就是在做夢……”說著話,他忽然冷冷笑了幾聲,“吾倒要瞧瞧,這陳德興最後是如何事敗身死的!”

真金聽得目瞪口呆,訥訥道:“真會這等事體?”

郝經重重點頭,他雖是北士,但對南朝的局勢倒是看得很明白。南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士大夫便是一國的基礎。中國自漢以來,實行的就是官府不下鄉的體制——國家太大,人口太多,事情太過復雜,高高在上的天子和朝臣們能管多少?若是官府只到縣,皇帝和宰執只要盯住幾萬個官兒就可以了,若是下了鄉……官員的數量頓時就增加數十倍!如何發得出俸祿?又如何監督這些鄉官不胡作非為?

這都是無解之難題。因此歷朝歷代,都采取了底層自治和上層集權相結合的辦法。上層集權便是郡縣制,郡縣官員都由朝庭委派,是天子之臣,代天牧民。但是有數的官員也不可能去直接治理無數的民眾——譬如大宋朝的官兒不過四五萬,扣除沒有牧民之責的武將,文官頂天兩萬多,用兩萬多官兒去治理近一億人民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解決這一難題的辦法,就是底層的“自治”。在官之下,便有了胥吏和士紳這兩類人物。所謂官無封建,吏有世襲——胥吏之中的有力人物通常能量極大,都是由地方上的奢遮人物世代承襲的。朝廷派下來的官都是有任期的,幾年就要走人,而這些實際管理民眾多吏卻可以代代承襲,很容易在地方上養成勢力成為豪強。

所以這大宋的官兒與其說在地方上治民,還不如說是在治吏。不過單靠幾個從外面派來的官是沒有辦法對付在地方上發展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胥吏的,好在地方上面除了胥吏之外,還存在著另外一個龐大的階層——士紳,顧名思義,這是一個士大夫和鄉紳的結合體。這不是一個兩個人,而是一個個出過官員的龐大家族。由於家族當中有人做官,因此可以得到權力的庇護,逐漸發展壯大,成為可以和胥吏分庭抗禮的地方勢力。而朝庭派下來的官員,便是利用這兩種存在一定利益沖突的地方勢力管理地方基層的。

大宋朝300年來的“養士”國策,特別是南渡以後,朝庭對江南科舉豪門的重視,已經讓江南五路成為了士大夫的天下。大宋朝廷也是在這些江南士大夫的支持下得以存在至今的。南渡以後的大宋,某種程度上講,就是這些江南士大夫的政權。無論是朝中的高官,地方的胥吏,還是土生土長的豪族,都已經成為一體,共同把持著臨安朝廷,再用臨安朝廷號令天下。

陳德興如今的作為,便是摧毀了這個江南士大夫政權號令天下,壓服武臣的基礎。而他武臣叛將的身份又很難得到江南士大夫的擁護,他的軍政集團又不夠龐大,而且軍事強政治弱,根本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即便在江南大開殺戒,徹底鎮壓了士大夫階級,他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建立起有效的統治,結果只會使江南陷入徹底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