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敵在揚子橋

大運河兩岸的平原,現在已經籠罩著一層深秋的顏色。放眼望去,盡是枯黃,無比蕭瑟。

如此季節,倒正是兵家征伐的好時候。

從揚州通往揚子橋的道路上,十余騎宋軍騎士,正不顧馬力地沿著運河策馬狂奔,看見遠處翻滾的旗幟和浩浩蕩蕩列隊而來的大軍,更是揮鞭猛抽了幾下,驅動胯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的戰馬再一次加速前進。

“報……”

人馬還未到,呐喊的聲音已經遠遠傳來。他們是宋軍的探馬遊騎,昨天晚間就奉了賈似道的軍令,沿著運河一路向南去打探揚子橋一帶的戰況。蒙古大軍是昨天黃昏時刻“突然”抵達揚州橋附近,還有兩三個蒙古千人隊一下插到了揚子橋和瓜洲之間,切斷了揚子橋城內那位官拜保康軍承宣使的宦官董宋臣退往江南的必經之路。

宋朝的宦官其實沒有多少勢力,人數之少更是歷朝之最。宋太祖時期所用宦官不過五十余人,仁宗時期給出的限員是一百八十人,哲宗時代又減少到千人,到宋徽宗時期宦官人數有所增加,但是到了南宋人數有再一次減少,孝宗時期以二百五十人為額,一直傳到官家趙昀都沒有再增加。

但是宋朝的宦官升到一定的級別後就會轉武資,成文重武輕的大宋武官中的一員!而這些宋朝沒卵子的武官還不一定是掛名的,整個宋朝是很有一些帶兵打仗出名的宦官將軍,僅僅是入傳的真會打仗宦官將軍就多達18人!其中最有名的當屬徽宗朝曾領樞密院事,統帥大軍伐遼的童貫。

雖然童貫伐遼的仗打得不怎麽樣,但總歸還是真知兵的,可是南宋的那些掛著承宣使、觀察使名號的大宦官對兵事可就一竅不通了,因為自宋廷南渡開始,便沒有領兵打仗的宦官了。官拜正四品保康軍承宣使的董宋臣也不例外,別說領兵打仗了,連戰場都沒有上過一回,也不敢上!這回被官家趙昀派了個點人頭的差事,而且剛一過江就被蒙古人圍困在了揚子橋,連跑都沒地兒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不過還算走運的是,蒙古人只是圍城,並沒有攻打,顯然是打定圍點打援的主意,拿這位董宋臣當個魚鉤,想釣出賈似道這條又奸又滑的大魚了。

一個遊騎隊將在賈似道的帥旗下勒住戰馬,翻身下來就在賈似道跟前撲通跪下,大聲報告:“相公!相公!韃子兵已經將揚子橋團團圍住啦,足足好好幾萬人,還有萬余韃子騎兵!”

聽到有上萬韃子騎兵,圍在賈似道身邊的諸將和幕僚,都暗自吸了口涼氣,只有奸臣本人還鎮定自若,輕輕一揮手:“知道了,下去領賞吧。”

“諸位,”奸臣的目光四下一掃,將諸將面部細微的變化盡收於眼底,淡淡一笑,“官家的天使就在揚子橋,正好親眼目睹我等如何摧破北虜大軍,諸位的功勞,立時可以上達天聽,如此可好啊?”

還別說,這奸臣真是有幾分大將氣度的,怪不得可以讓蒙哥忽必烈都在他手底下吃虧。

陳德興也在諸將之列,聽了賈似道的話,暗自點點頭,便帶頭高呼:“某家願隨相公破北虜於揚子橋!”

“某家願隨相公破北虜於揚子橋!”

一眾武夫連忙跟著呼喊,還真有幾分士氣高昂的樣子。

賈似道捋著胡須,滿意的點點頭,將目光投向了陳德興,微笑著道:“慶之,今日一戰,全要看炮軍如何建功了!”

這話一出口,陳德興就感到十幾股嫉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來掃去。獨食上次已經吃過了,這次要再吃恐怕真要人見人恨了。

“相公,炮軍乃是器械兵,無法接敵肉搏,若無諸軍遮護,韃子騎兵只消一陣踐踏,俺們就得全軍覆沒。這今日一役,還是要靠樞密相公運籌帷幄,靠諸軍將士搏命而戰,俺們炮軍不過是居後應援,能分潤上一成功勞已經心滿意足了。”

還懂些道理。賈似道目光掃了下諸將,“諸君以為如何?”

“某家但憑相公吩咐。”

“某家全聽相公的。”

諸將在昨天都已經見識過震天雷的威力了。賈似道只是讓陳德興交出了一百架發石機,並沒有讓他交出震天雷。奸臣雖然沒有問陳德興這些震天雷是如何來的,不過也知道來之不易,不能隨便亂丟。所以便沒有讓陳德興分配給諸軍,只是命人撥了些尋常的鐵炮下去。其實只要打得準也夠蒙古軍受得了,要是打不著,就是裝了梯恩梯炸藥也白給。

“如此甚好,爾等皆回各自軍中,督促士卒速速前行,今日巳時當抵達揚子橋,與北虜決一死戰!”

……

同一時刻,數十騎蒙古騎士,也正沿著大運河河岸旁邊的道路,飛速的南下。他們是蒙古人的探馬斥候,被也柳幹撒在揚州城到揚子橋之間的曠野上,監視宋軍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