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軍頭們

“諸位弟弟,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先歇息吧!待到諸位弟弟的差遣、官職下來,某家再和諸位去瓊花樓痛飲!”

這個時候,陳德興已經回到了軍營,豪爽的沖著二十一個新認的兄弟一叉手,然後就搖搖晃晃往自己居住的廂房走去。劉和尚和一個年紀很輕,樣貌頗為樸實憨厚的漢子對視了一眼,便輕輕跟了進去。

“和尚,四九……是你們嗎?”

陳德興一屁股坐在了榻上,一邊脫著自己的靴子,一邊借著灑進窗戶的月光,打量著跟進屋子裏的兩人。

那樣貌樸實的青年叫朱四九,泗州盱眙人,看名字就知道是勞動人民出身,今年只有十七歲,一年前到揚州投在了武銳軍中,是陳德興手把手教會他使用武藝的,因而也被陳德興看成自己人,在昨日的戰場上相遇後,就給他安排一個臨時隊將,現在更是要提拔他做官!

只見朱四九取出火鐮點上油燈,廂房裏面頓時一片昏黃,然後又走到了門口,才回頭道:“大哥兒,俺今晚就守在外面,您放心睡吧。”

他要替自己守門……有那麽嚴重?陳德興揉了揉太陽穴,還是有些暈乎,瓊花樓的酒度數不高,可是後勁卻不小,從劉和尚手中接過碗涼茶喝了一口,才感到稍稍清醒了一些。

“和尚,出了甚事情?”他看著一臉凝重表情的劉和尚問。

“大哥兒,”劉和尚也改口叫陳德興大哥兒了。“你沒有發現盧大安不見了麽?”

陳德興一笑,“和尚,有什麽就說吧。”

劉和尚皺著眉頭道:“這盧大安今天下午就被雄勝軍的人叫去了,和他一起去的還有新來的機宜梁崇儒。”

“梁崇儒?”

“他是雄勝軍都統制盧左武的東床!”

……

賈似道的撫帥節堂之內,此時有數名錦袍漢子,正按劍據幾而坐。這些人都是匯聚揚州的諸軍都統制,雖然都是手握重兵的一軍之主,但是在督軍多年的賈似道面前,卻都擺出服服帖帖的樣子,恭聽將令。

節堂之中,一片令人喘不過氣來的肅殺。

賈似道是進士出身,又是大宋官家趙昀最寵愛的賈貴妃(雖然已經死去多年,但是卻留下一女,乃是趙昀唯一存活的後代,無比痛愛)的弟弟,以文士掌軍事,在兩淮、京湖等地督軍抵抗蒙古十八年,早就磨練出了一股狠厲之氣,在軍中很有些威望。如今大宋的財政已經瀕臨破產,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用豐厚的軍餉賞賜籠絡將士,下面的帶兵官們自然也就容易養成勢力,一個個都桀驁起來了,也就是賈似道這樣的人物還能鎮住場子。這也是大宋官家趙昀對他信任有加的主要原因。

但是這場子,終究是越來越難鎮了!

這個時候,賈似道只是目光淡淡的,從在座每人臉上緩緩看了過去。

吉州刺史、河南招撫使、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夏貴。軍中宿將,今年已經六十有二,須眉皆白,不過腰板仍然挺著筆直,一雙眼睛半睜半閉。此公是淮西安豐軍人,和同鄉呂文德並列為兩淮將門的首腦人物。眼下淮東、淮西諸軍都統制大多是他的晚輩舊部,運河以東諸軍也都受其節制。而且他所帶的守淮諸軍一直以來和山東李璮的人馬打個沒完,雖然不是什麽大陣仗,但是卻讓軍隊一直處於戰時,所以算是兩淮諸軍中的勁旅。這一次夏貴便是親自帶了一萬大軍自淮安赴援揚州。

只是夏貴的資歷實在太老,從軍四十多年,功勞、官位都已經足夠了,根本沒有什麽打硬仗的勁頭了,不過爭功的心思也淡了下來,昨日一戰根本沒有帶兵出城,自然沒有臉面去爭功勞。雖然他的人在保障河對岸的城墻上用神臂弓支援了陳德興的人作戰,但是夏貴卻當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左武大夫、道州刺史、雄勝軍都統制盧兆麒,五十許人,身高體壯。這是昨日戰死的盧兆麟的族兄,同樣也是安豐一系的將領。不過他的雄勝軍卻已經暮氣沉沉,既不雄,也難勝!就連新募集的武銳軍,都比他們打得好!不過打得不好不等於不要功勞……倒不是為自己,而是替安豐盧家的子弟在爭!畢竟昨天隨盧兆麟戰死的武銳軍軍將當中,就有不少人是姓盧的!

宣正郎、寧淮軍都統制李和,四十多歲,也是早年追隨趙葵從軍,參加過圍剿李全和端平入洛等戰役的老將,不也有些暮氣沉沉了。他所將的寧淮軍也一樣滿是暮氣,在戰場上提不起多少勁頭了。但是對一個遙郡官——就是在武官階後面加一個刺史之類的名號,和夏貴這樣的“正任刺史”是不能比的——還是很有些興趣的。

宣正郎、敢勇軍都統制程大元,四十許人,生得矮小精悍,淮東通州人士,從軍二十多年,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