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順勢逆取(第2/3頁)

“唉……”劉濃默然一嘆,也懶得解釋了,神情一肅,冷然道:“十余日前,石虎率八萬大軍圍取廣固……”

“曹嶷何在?”荀灌娘細眉凝川,落座案前。

被荀娘子打斷了話語,劉濃卻並未在意,沉聲道:“據聞,曹嶷已中伏身亡,廣固僅余八千守軍,斷難抵擋石虎襲取!”

“若是如此,石虎後背之危即解,東海、下邳、廣固互呈倚角之勢即失。君之妙策,已然付之東流!”荀灌娘凝眉深思,細長的手指不住輕叩劍鍔,若廣固尚存,石虎率軍南侵,不過乃自行鉆入牢籠而已。但廣固一失,石虎後顧無憂,如若尚存軍於廣固,便將危及劉濃側翼。

劉濃提起案上茶壺,緩緩注水,抿了一口涼茶,微寒之意入喉填胸,心神經此一激,卻愈來愈明晰,緊皺的劍眉徐徐放開,冷聲道:“廣固城堅,石虎即便引大軍襲取,傷亡勢必已然慘重!其人嗜殺、野心甚偉,卻非莽撞之輩,豈會貪圖眼前之利!君且度之,若易位而處,君當何如?”

聞言,荀娘子柳眉一挑,伸出細長的手指,在劉濃的茶碗裏蘸了蘸,遂後,於烏桃案上東劃一個圈,西戳兩個點,嘴角微揚:“下邳存兗州軍兩萬余,東海聚鎮北軍與瑯琊郡軍幾近三萬。石虎此番南侵,其意並非青州一地,實乃強取徐州,若可擊潰下邳與東海守軍,一路搶掠,待至歷陽郡,即可兵威建康。”

說著,粉臉煞雪,手指在案上點了兩下,續道:“屆時,橫江渡、廣陵渡皆失於其手,縱然無舟南渡,亦必將渡口附之一炬!而建康震動之下,何人敢言北伐?”言至此處,冷冷一笑,手指由南往北斜斜一挑,冷聲道;“勢若如此,我豫州便孤懸於大江之外!我若乃石虎,定然趁勢驅騎北掠,一路襲取廬江、淮南,渡大河,入汝陰,進上蔡,摧城拔志!復趁大勝之勢,調頭一擊,縱然難以潰盡豫州軍,亦必使江東之虎人心盡失!他日,若石勒敗慕容廆於薊城,內憂稍卻之下,便可傾力合圍,暨時,豫州即亡矣!北地即亡矣!僅需數載,平復代、涼二州之後,便可橫渡大江,取建康如探囊!”

其聲抑揚頓挫,其言赫人聽聞!

“荀帥,言之有理!”劉濃滿臉冰寒,身子微傾,鳳目眯成了一條線,凝視著案上零亂的痕跡,嘴角卻自始至終掛著森然的笑。

長長一番剖悉,荀灌娘眸子吐輝,光芒逼人,順手拾起身側一截白巾,擦了擦手,淡然道:“然若欲取東海與下邳,並非易事!郗公與石虎交戰多年,亦非易與之輩!我若乃石虎,豈會不知聚則勝、分則敗之理!故而,吾取城而不守城,吾嗜殺而不容人,吾攜裹大軍於身,進可言戰,退可言守,奔可言襲!若可任取東海、下邳之一城,勝負……便已然在掌!”

言罷,嘴角上揚,瞅了瞅劉濃,見成都侯身子越傾越低,心中暗自一笑,轉眼之時,眸子卻由然一滯,凝於手中白巾,繼而,嘴角弧線悄斂,櫻唇愈抿愈薄,漸而,亦不知想到甚,渾身驀然一個激淋,飛快的將白巾一扔,嗔道:“此,此乃何物?”說著,怒視劉濃,臉頰卻紅透了。

“嗯……”劉濃正在細細思索,乍聞驚聲,慢慢擡起頭來,不解的看著對面的荀娘子,眼神澄靜如水。

荀娘子見他猶呈泰然自若,心中頓時惱了,斜斜飛了一眼案上白巾,怒道:“成都侯,此乃軍營,此乃國之大事,此乃萬民之存亡!汝,汝豈可……豈可,豈可如此也!”委實難以措辭,心中則亂亂的想:“怪道乎,那胡人女子身披他的衣衫,原是如此,如此,如此不堪……”想著,想著,暗覺渾身上下麻癢難耐,不禁一手按著腰劍,一手按著胸口,呈防備姿態。

劉濃愈發不解,眼光掃來掃去,繼而,猛然頓於案上半截殘衣,眨了兩下眼睛,心思一陣電轉,即知她為何惱怒,細細一思:“莫非,莫非她以為我持強淩弱乎,唉……”思及那種場面,成都侯心生怪異情素,卻不知該如何作解,只得暗暗一嘆,隨手捉起茶碗,看也不看,囫圇一陣飲。

“咕嚕嚕,咕嚕嚕……”喉結滾動,茶水盡泄入腹,劉濃將茶碗一擱,淡然道:“且議軍情!”

“汝,汝……”殊不知,荀灌娘卻將眸子瞪得渾圓,指著劉濃,語難成聲,滿臉緋紅。

“何如?”劉濃聳了聳肩,漸而恍然大悟,方才所飲之茶,正是荀灌娘蘸手之茶,思及此處,不由得瞥了一眼她那修長如玉的手指,喉結滾動了兩下。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荀灌娘冷冷一哼,柳眉倒豎,杏眼吐火,面紅若朱,待見劉濃凝視自己的手指,心中怦的一跳,趕緊縮回來,“唰”的一聲,拔出腰劍,搭在劉濃的脖子上,喝道:“汝,汝安敢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