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樂極生悲(第2/3頁)

“不可胡言!”

司馬睿揮手止住劉隗,一步步走下龍床,將大司徒緩緩撫起來,定定的看著王導,嘴角默然一裂,苦笑道:“吾欲遣使入台城,仲父可否念及多年情誼,往返一遭?”

“陛下!”王導心懷滾蕩,老淚爬簾,泣不成聲。

司馬睿緊緊的拽著王導的手臂,直勾勾的看著王導,淒然道:“仲父若往,僅需為吾作一言相告大將軍……”言至此處一頓,高聲道:“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也。如其不然,朕當歸於瑯邪,以避賢路。”其聲悲愴,正乃末路,聞者無不涕零。

“陛下……”王導沉沉跪地,仰起爬滿皺紋與淚水的臉,朗聲道:“陛下,得此逆臣共族,臣愧矣,愧煞矣!”說著,不停的叩首,碰碰作響。

“仲父,仲父啊……”司馬睿心痛如絞,身子一歪,軟跪於地,與王導相顧淚泣。

“陛下,陛下啊……”

霎那間,跪地悲呼聲此起彼伏,滿殿諸公至內往外跪得一片,唯有數人昂胸挺腹,紀瞻、謝奕、司馬紹。

司馬紹面紅如潮,踏步而出,高聲道:“父皇,建康城堅,鎮北軍尚存,何需言此?孩兒願親甲披征,都戰守城!以待天下勤王之師,應詔而至!”

“勤王之師……”司馬睿肩頭驀然一怔,回身看向兒子,眼底光寒疾閃,冷聲喝斥:“休得多言,勤王之師,何來?”

“陛下!!”

朗聲激昂,如金擊鼓,紀瞻捧笏而出,斜斜掃過殿中,沉聲道:“陛下,郗公、道徽尚鏖戰於歷陽,袁五郎、袁彥道亦然就地堅守,二人披心瀝膽、忠貞足可印日,當為勤王之師!”

聞言,司馬睿神情更黯,身子頹然一垮,拍了拍身前楠木板,漠然道:“然也,郗、袁二士,皆乃晉室之忠臣矣,其心足可鑒日月,其魂足可表乾坤!奈何,一江之隔,難解民憂矣!”

“陛下!”

話將落地,朗聲再揚,謝奕轉出庭柱,捧笏道:“陛下,尚有王師矣!”說著,快走三步,抵臨前堂,徐徐轉身,環視滿堂諸公,冷聲道:“王師數路,勤王於外矣!其一者乃柴桑侯,逆臣謀逆之日,即已應詔,而今想必正於來途;再者,乃益州刺史、鎮南將軍,如今必然已入江州,正行靖掃六合;尚有一者,乃豫州刺史、鎮西將軍、華亭侯,現今,勢必已處王敦身後,正抵鋒而前!諸此數路王師,外可制其勢,內可定其中矣!”

一言即出,如雷貫心,滿殿俱震,落針可聞,即便紀瞻亦不例外!少傾,刁協眼睛咕嚕嚕一轉,神情隨即沮喪,雙手一攤,問道:“此事甚好,然,為何我等一無所知矣?”

頓時,殿中嘩然,盡皆朝著謝奕指指點點,顯然不信。司馬睿心中將將冒起的希冀火花,瞬間被無情的澆滅。謝奕眉梢一拔,再踏一步,直直逼臨司馬睿身前,揖道:“陛下,尚有一師!出自會稽謝氏,不日即臨建康。”

“轟……”

此言尚未落地,即若狂雷乍響於殿中。司馬睿搭拉著的腦袋,猛然一擡,“唰”地起身,一把抓住謝奕的手臂,顫聲道:“愛卿,愛卿,所,所言當真乎?!”

“陛下!”謝奕心中不屑,面上神情卻極其肅穆,沉聲道:“臣所言之事,字字皆真!”

“哈……”司馬睿大喜若狂,奈何只笑出了一聲,雙眼即作一瞪,仰天便倒,宮人趕緊一把抱住,卻見皇帝陛下渾身抽筋,兩腿亂蹬,口吐白沫。

“陛下,陛下……”紀瞻一步竄來,凝目一看,來不及思索,搬著司馬睿的下頷,對準仁中穴,猛力一掐。繼而,探手至其腋下,一陣倒騰。

“啊,噗……”

司馬睿重重噴出一口帶血濃痰,幸而紀瞻早有所備,扭頭避過。焉知,劉隗慘了,其人剛好湊過來,欲一窺究竟,正好給噴了滿臉,尚不敢罵,只得默默擦拭。

“哈,哈哈……”司馬睿方一醒來,即縱聲狂笑……

……

永昌元年,二月十三。

司馬睿駁回大將軍之議,命鎮北軍堅守建康。大將軍心中暗怒,即命大軍攻城,奈何建康城堅,日短難破。時值二月十五,大將軍得知劉濃已至襄城,本欲引軍回擊,得王含獻計,故而,縱兵劫掠建康境。司馬睿聞知後,勃然大怒而失心智,竟於彌留之際,令劉隗率鎮北軍攻之,且命王導、周顗、郭逸、虞潭等人引城衛六軍,夾擊石頭城。

殊不知,恰中王敦之計。

二月十七,大將軍棄石頭城,盡起三萬余大軍,一戰擊潰劉隗與金城邊境。其後一日,反身數擊,連敗六軍。盡斬劉隗、周顗、郭逸、虞潭等人,唯王導得以幸存。二月十八,大將軍攜狂勝之績,揮軍力摧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