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命途多舛

清微燈火舔燭台,玉嫩嬰兒眸子羞。

無載怯怯的立於錦衣堆中,隆起的衣物恰好將顫抖的玉足遮掩,奈何卻掩不住驚慌的眼瞼與戰栗的雙肩,她並未抱肩掩胸,玉手在雪嫩胸口顫了兩顫,慢慢下滑,端於陡然峭泄的腰彎,眸子凝視跳動的燈火,神情漸漸平靜,宛若華衣縛身,高貴依舊,如斯猶憐。

美人如玉,靜美若雕,怯若煢兔。

無載自知,若欲使男子心生憐愛,驚怯與安靜,以及不可輕褻的華美,需恰至好處,不可過多,亦不容懈怠。仗此,她活了下來,待得心中漸穩,臉頰也泛起了一縷桃紅,眸子緩緩撤離燭台,看向佇立於門口的華亭侯,怯弱的,柔媚的,雍容的,含情脈脈。奈何,腰間蔻丹雪指卻背叛了她,它們絞弄著,微微顫抖。

“唉……”

一聲輕嘆若絮,拔得無載心裏淺緩,璇即,華亭侯向她走來,無載有些驚,有些怕,強撐著不眨眼,將他含入眼中,漸行漸近,雪指疾抖不休,應當萬福了,彎下身來,即可讓男子飽攬羊脂嬌軀,更增憐惜,無載莫驚,無載莫悲。

無載匍匐於錦衣堆中,以額抵背,嬌聲道:“華亭侯,華亭侯,無載,無載……”聲音若喃,既綿且糯,尚暗攜幾許輕顫,極盡誘惑。

華亭侯蹲下來了,他要擡我的下巴麽,亦或緩撫肩際?非也,他抓住了錦衣,將它慢慢拉起來,輕輕覆蓋著我的肩,攏著我的背,暖,心底泛起暖意,背心不再顫抖,卻更令人羞澀,慢慢爬紅了臉頰,繼而,驚顫襲來,他,他不喜麽,為何不喜呢,莫非無載……

“汝乃何人?”他拾起挽紗遞給她,聲音淡淡的,神情鎮定從容,目光柔和,卻令人無處可藏。

無載接過挽紗,將它挽於手肘,悄悄拉了拉,讓它緊貼著腰背,而此可令人暫安,復整了整小腹間的寬帶,待得流蘇緩撩臉頰,嫻雅與高貴瞬間回歸,螓首微垂,顫著眸子,輕聲道:“無載,見過華亭侯。”

半晌,不聞聲,無載心中怦怦亂跳,偷偷瞥了一眼華亭侯,見其劍眉凝川、神情冷淡;心中驀然一動,眨了眨眸子,暗中作決,復伏於地,細聲道:“華亭侯莫怒,無載乃亡國之人,流徙輾轉,屈身從泥,有何面目復言故名?故而,自名無載!司馬無載,見過華亭侯!”

華勝搖佩珠,清脆悅耳,其聲亦同,不復柔軟,顰蹙抑揚間,盡作華貴韻致。

“無載……”

她猜中了,華亭侯緊簇的劍眉徐徐一放,左臉微微皺起,蹲著的身子漸呈跪坐姿勢,朝著她揖了一禮:“莫非,乃清河殿下?”

“清河……”

乍聞此言,無載眸子疾顫不休,內中汪起深霧重瀾,疊於腰腹的寇丹不時翹動。

清河,清河,已然十載了,十載不聞此名,本是雍潭華蓮,奈何一朝國破,身不由已隨風冉,悲傷往事實難堪!

稍徐,無載擡起頭來,卻見近在咫尺的華亭侯雙手按膝,星目低垂,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神情泰然,既未有絲毫放松,亦未存半分滋褻;霎那間,無載心海崩潰,眸湖綻起漣漪,漸爾淚水溢滾,止也止不住,一頭撲入華亭侯懷中,攀著那雄闊的肩頭:“嚶嗚,嗚嗚……”

劉濃身子猛然一僵,伸了伸手,本欲推開,卻終是不忍,默然一嘆,身板挺得更直,神情不勝唏噓。亂世公主流離於泥,可想而知,此女背負幾多難言的痛楚。

良久,待她哭累了,痛悲化作抽泣,劉濃伸出手,撫著她的肩,將其慢慢推離,未看她的眼睛,淡然問道:“殿下,為何在此?”

“嚶,嚶……”

無載微微抽泣著,慢慢坐直了身子,緊了緊身上錦衣,將玉露於外的香肩掩了掩,而後,以手背抹了抹眼淚,凝眸面前對跪之人,華亭美侯,她在江南便已常聞,而今兩人相隔尺許,呼吸可聞,幾若夢中,無載鎮了鎮神,輕聲道:“十載前,洛陽城破,無載隨母後逃於城外,漸而失散……”

輕描淡語訴過往,仿若一羽輕蝶,飛出血蒙蒙的洛陽城,輾轉飄零至江南,迷途於鄉野村郭,卻為無知者得之,以十文錢賤賣於吳興錢溫為奴,錢溫有女,見無載美貌多姿,心中嫉妒難耐,不時鞭之,囚於禁室。

忽一日,錢溫之女命無載外出,往購胭脂水粉,天可憐見,無載當即乘人不備,支身脫逃,直奔建康欲投司馬睿。焉知,途遇流匪,見其貌美,當即擒獲於道,賣給身處江南的祖延。

祖延獲之,極其疼愛,攜入豫州,尚未來得及沾身。不料,竟於無載夢中囈語時,知曉無載身為晉室公主,祖延貪色卻膽小若鼠,頓時大驚失措,當下,唯恐此事尚有人知,便欲將無載送往建康,殊不知,得人獻計,即逢劉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