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逆轉乾坤

簾外,簌雪成林,室內,鏖戰凜凜。

鶯雪舞姿極美,一闕清風楚舞,神韻若仙。楚舞源自巫樂巫舞,動靜之間,若鵠展翅、似鷹擊空。時而,搭眉翹足作問天之象,倏爾,旋身半蹲似簇妝梳翼,檀口緩啟,漫聲清唱。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歸來兮!魂兮歸來!二八齊容,起鄭舞些;衽若交竿,撫案下些;竽瑟狂會,搷鳴鼓些……目極千裏兮,傷春心!魂兮歸來,哀江南!”

一曲《招魂》衰江南,余音繞梁不絕,鶯雪定姿於斜臥,素手托腮,半仰螓首,明眸剪水,好似猶自回味,又若已然招得英魂附身。

與此同時,朱燾把篾一投,眼底神蘊滾動不休,半晌,長長吐出一口氣,神態盡顯酣暢淋漓,肆意灌了半壺酒,嘆道:“朱燾,不敵瞻簀也!”一頓,朗聲笑道:“乾坤逆轉勢已逝,故人長絕,兵竭陣裂!然往事已枉,今時非同往日,諸君共聚於雪下,豈可只論舊事?”

“處仁兄,在兵言陣,劉濃放肆了!若未盡興,莫若復演垓下?”

劉濃以竹篾推陣,黑方十萬大軍已成圍獵之勢,將紅方切割團困,便如朱燾所言,紅方大勢已去,恰若昔日楚漢對壘於垓下。劉中郎敲了敲案,面紅如坨玉,星目璀璨,顯然極為暢快。

這時,祖盛一挑濃眉,面露悻悻,拄著竹篾好似拄槍一般,下意識的想理背後披風,卻捕了個空,神情驀然一愣,隨即裂嘴道:“在座諸君,皆乃英傑爾!復演舊事,圖有何意?莫若便以此盤,裂展江東局勢,何如?”

“妙哉!”

朱燾等得便是此言,與劉濃對了下眼神,抹了一把臉,用力的揉了揉,眼中復起奪目光芒,指著案中豫章位置,拍案道:“此地,屯精銳十萬。”復指案中荊州:“此地,駐軍三萬。嗯,以此,可為紅方!”

褚裒心中咯噔一跳,飛快的看了一眼劉濃,理了理冠帶,猶豫道:“舊事易演,今勢難為,紅方,紅方盡知,黑方卻隱晦難覓,瞻簀,莫若我等復演長平……”

“嘿……”

謝奕用竹篾拍了拍案,目光吞吐,神情躍躍欲試,搓手道:“我等行弈,理當多行兵勢變化,豈可學趙子,言兵於舊盤,故而,棄首於陣前!”說著,微微傾身,注目盤中晉陵,眼底一陣光寒閃爍,捶案道:“晉陵,據軍萬二,中有七千,可為黑方。”

“妙哉!”

祖盛大贊,臨事逢機,當仁則不讓,指著南部毗鄰江東的始興城,皺眉道:“此地,陳軍八千,亦可為黑方。戰事若起,七日內,三千騎軍便可風臨大江。五千步卒……半月可至!”

呼……

袁耽深深的看著劉濃,按膝起身,沉聲道:“大江要隘,橫江渡。此地,布軍四千,盡可為黑方。”說著,瞟了瞟大江對面,冷聲道:“橫江若戰,丹陽,豈能置身事外?丹陽隱存四千私軍,可與橫江渡夾首一擊!”

“快哉!!”

朱燾拋去手中酒壺,抹去嘴角酒漬,細細一陣沉吟,冷聲道:“蜀中氐成,積弱內亂,涪陵與建寧呈防即可。若起戰事,當可一分為二,其間一萬,當為黑方。奈何蜀地軍士,皆乃步卒,若欲臨大江,旬月方可。而此,尚將迎頭對陣豫,章!”

“然也!”

褚裒死死盯著盤中武昌,眉頭皺得死緊,深深暗吸一口氣,團團一揖,沉聲道:“諸君戴天之心,褚裒感同身受!奈何,大江之東,陣連營結,已呈中貫之勢,首尾難顧之下,如何為之?”

“不然!”

橋然拿著竹篾當烏毛麈,斜斜一拂,淡然道:“大江之東,北臨劉曜,陳軍以控胡,豈可妄動?故而,戰事之初,勢必僅驅荊州三萬大軍,順江南逐!若是橫江渡與丹陽合力,復添晉陵,興許,可竭其勢!”

褚裒皺眉道:“若遭阻截而戰勢不遂,大江之東,唯恐傾軍漫甲,屆時,何人可擋?又有何人,可拒胡於外?諸君,難矣,難矣!”

“非也!”

劉濃淡淡一笑,從盤中撿起一部,斜斜推至徐州,笑道:“此部,屯軍三萬,當為黑方。”隨後,再撿一部,放入廬江,冷聲道:“此部,屯軍一萬,當為紅方。”而後,復撿一部,劍眉緊簇:“此部……”

他每撿一部,眾人神情即為之一變,隨即,恍然醒悟而大驚失色,細細一思,卻又知他所慮,勢必成行。

祖盛眼睜睜看著劉濃執著手中那一部,遲遲不下,心中焦急難耐,摧道:“瞻簀,此部又從何來?當為何方?”

劉濃閉了下眼,把那一部沉沉放入吳興郡,冷然道:“此部,當為紅方,初始五千,然,不出十余日,興許,可滾雪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