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情為何物(第2/3頁)

“莫非,復提指腹為婚也?”劉濃想起了謝奕,滿臉笑容,倏爾又思及謝奕昔日所言,禁不住摸了摸鼻子,心中卻一陣柔軟,思緒飛入了華亭,暗道:聽聞綠蘿所出,乃是大胖小子,小子命好,將討才女為妻……唉,其父多勞……

“哈哈……”

袁耽樂不可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伏在馬背上喘了一陣,指著劉濃,歪嘴笑道:“然而非也,無奕確曾提及此事。然則,無奕所憂者,卻並非此事。而乃……”一頓,正色道:“君不知也,那阮氏女郎不僅美若雲娥,擅為琴缶,更極擅辯談。將入喜房之時,檀口吐難,命無奕辯之。無奕左思右想不可得,故念瞻簀,終夜未入矣!”

劉濃神情一怔,劍眉亂跳,裂嘴笑道:“竟有此事?!哈哈,無奕,無奕也……”

二人相對大笑,言語之時,已進歷陽城,劉濃欲入劉氏歷陽商肆,稍事休整。袁耽不允,興致沖沖的領著劉濃逛遍歷陽城,指東點西,一路介紹。劉濃見袁耽眉飛色舞,深同其感,牧民於野,便若播種於土,故土難離,便作此解。

豎日,袁耽送餞至渡口,橫江渡淤泥已盡清,可容中型兵船往來,二人迎著風,並立於山坡上。袁耽大袖飄冉,慢慢的坐在石頭上,眼望著滾滾大江,神情竟顯幾許落寞。

石頭光滑無比,顯然,時常有人於此孤坐。

劉濃默然坐在他身側,隔江遙望彼岸,輕聲道:“昨夜星辰昨夜風,大江滾水浪淘東,非是英雄不知淚,風露中宵見從容。彥道,往事已枉,何不卻此羈絆,振翅從容。”

袁耽裂了裂嘴,想漫不經心的笑一笑,笑容卻滯在嘴邊,揮了揮手,好似欲揮去那惱人的煩憂,憂色卻寫入眼中,只得悵然一嘆:“舊宿星夜,匆匆離別。至此而後,袁耽時常中夢忽起,宛覺伊人猶在,其音猶存。瞻簀莫笑袁耽,便若君幼時所言,情之一物,不知從何而起,不論早晚晝夜,輾轉於身,再難去矣!罷,且隨它,由它,任它。呼……”

長長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來,猛力一抖袖,負於背後,笑道:“瞻簀,君之喜事將近,袁耽指日必回,屆時,你我再暢談謀醉!”

兵船已靠岸,騎士連人帶馬魚貫而入。中有一人,身著男裝卻乃女子,是丁青矜。余杭丁氏商肆已拓至徐州,曾贈上蔡下等布匹若幹。

劉濃默然無言,沉沉的拍了拍袁耽的肩,按著腰劍,行向渡口。

袁耽忽地記起一事,拍了下額頭,追上劉濃,沉聲道:“尚有一事未道及瞻簀,月前,元子大敗徐龕於徐州,入建康娶南康長公主,拜駙馬都尉,加輔國將軍,任瑯琊郡守。曾致信於袁耽,希與瞻簀一晤,了卻舊事。往事已枉,尚望瞻簀思之。依袁耽之見,你我舊情深重,何不容其……”

“彥道!”

劉濃沉沉一揖,淡聲道:“彥道好意,劉濃心領。然,元子此人,劉濃不想再提。”說著,見袁耽神情寥悵,便露齒一笑:“彥道莫悵,各人行路,自隨於心,你我之誼,永不渙改。十二月二十八,劉濃當掃榻於華亭,靜待君來。別過!”

唉,舊情若舊情,皆難去也……袁耽暗暗一嘆,只得挽袖回禮,目送劉濃離去。

大江滾浪,兵船破水而走。劉濃身著箭袍,腰懸闊劍,孤立於船頭,目逐浪翻潮湧,撲面冷風乍寒,神情淡定從容,天踏不驚。

船行兩日至建康,劉濃踏馬入岸,馬不停蹄直奔商肆,楊少柳不在,年底將至,她已歸華亭,便匆匆換洗了一番,至城中,拜見紀瞻、周顗、蔡謨、阮孚等人。

紀瞻把著劉濃的手臂,細細端祥,又對其好生一陣勉勵,待知他此番入建康,僅滯一兩日,便任其離去。且言,你我之情彼此相知,勿需拘泥,然其余諸位尊長,理當拜訪,切莫妄自尊大。

劉濃感激莫名,若非紀瞻等人扶持於朝,他居北地豈能如魚得水,當即逐一前往拜見。

周伯仁見了劉濃,欲與劉濃鬥酒。劉濃辭酒,將身負之諾告知,老尚書扶須長嘆,對劉濃更為贊賞。

蔡謨與劉濃交好莫逆,二人比肩放詠,縱歌暢賦,直欲乘風歸去。

阮孚與劉濃對坐於案,命人將梅花墨捧出,劉濃拜謝不授。奈何,阮尚書意態堅決,言,把玩已足,豈可奪他人之好,以逞已欲。故而,梅花墨失而復得。

待前往烏衣巷時,謝裒卻不在府中,已回會稽。劉濃途經王氏府邸,欲入內見王羲之,門隨回道,極其不巧,小郎君訪友未歸。

於是,便命車夫回返商肆,兩日內拜盡各方好友、尊長,劉濃身心也疲,背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沉心假寐。

“嘎吱,吱……”

便在此時,牛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