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疏狂當醉(第2/3頁)

“哈哈……”

袁耽持著酒盞,揮著大袖,隨其詠聲節奏,俯仰起舞,朗聲大笑:“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詠至此處,指著劉濃叫道:“瞻簀,何不詠爾?”

此時,劉濃也有些許微熏,聞聲,捉酒而起,一飲而盡,笑道:“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言至此處,此詩已絕,意猶未斷,稍稍一想,縱聲續道:“而今日月同,披劍覓荊叢;誰言古來事?瀟瀟不老松!”

“妙哉!”

“此續妙哉!”

眾人狂贊,恰與此時,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洋洋灑灑注滿山顛。

酒起數番,意暢若海。

而松下的三個小女郎早罷了局中之棋,微笑注目。

謝真石翹嘴笑道:“罕見呢,竟連知秋阿兄亦醉了!”眸子看似投向自家阿兄,實則余光盡在醉態憨厚的褚裒身上描來描去。

袁女皇柔柔笑道:“有何為奇耶?唯真名士也,故能灑脫醇真,俯仰見性。古語有言: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紅樓七友皆為真人也!”

“是耶!”

袁女正雙手撐頭,如水眸光軟軟的拂著劉濃,心道:這時的美鶴。我最喜之……

美郎君懶懶的靠著樹,兩腿自然曲於懷前,右手則輕輕的拍打著膝蓋,紅日之光拂著微仰的臉,柔和而溫暖。

這時。蕭然行於半山腰,聽得山上傳來的陣陣朗笑聲,面上由然一喜,腳步便隨之加快,噌噌噌來至山顛,把四下一看,不禁宛爾。但見得,此間六人個個醉態放蕩:袁耽仰觀紅日,放聲作詠;謝奕以兩根筷子擊打矮案,作聲附合;褚裒頭冠歪歪。正與謝珪跳著鴝鴿舞……

見得此景,蕭然哈哈一笑,大步上前,揖手道:“諸君,蕭然來晚也!莫怪,莫怪!”

場面霎時一靜!

隨後,桓溫猛地一聲大叫:“來得好!”

“然也!來得正好!”

謝奕抱著酒壇唰唰唰注得三大碗,笑道:“先飲三碗,再續以言!”

“啊?”

蕭然震驚。

桓溫幾個疾步竄至他身邊,將其肩膀一摟。攜至案前,指著酒碗,笑道:“子澤當罰,且飲!”

“罷!醉死案下我所願!”

蕭然捧酒無奈。只得放聲豪言,三碗酒落肚,頓覺天地乾坤皆在旋轉。

一時歡醉,離別終來。

半個時辰後。

袁耽瞅了瞅遠方,將酒碗隨意一扔,笑道:“今日之酒。實為袁耽平生所飲之最爾!袁耽,謝過各位!”言罷,深深一個長揖。

眾人停杯罷酒,起身還禮。山間微風輕輕吹,面面相顧皆無言。

少傾。

桓溫捧著個木盒踉踉蹌蹌的行至袁耽身側,將木盒往案上一擱,用手猛地一拍,哈哈笑道:“彥道,但記今晌之歡便可,何需再愁言傷離別?桓溫別無它長,願以此物相贈,滋君行色!”

袁耽將木盒打開,只見內間擱著五枚玉片,拿在手裏一瞅,竟是一套玉五木,嘴角盡裂,拍了一把桓溫的肩,笑道:“妙哉!元子之禮,彥道收下了!”

當下,眾人紛紛上前獻禮,劉濃亦將自己所作之畫贈於袁耽。

“咦!”

袁耽將畫緩展於案,微醉的目光凝於其中,半晌,擡起頭來,問道:“瞻簀,君之丹青手法師從何人?”

劉濃心中一跳,笑道:“未從何人,可是難入彥道之眼?”

“非也!”

袁耽揮手笑道:“袁耽不擅於畫,難言其妙!然則,有人擅之!”說著,環眼四頓,在松下找到三個小女郎,將手攏在嘴邊,喚道:“女皇,且來觀畫!”

“就來!”

袁女皇眉眼柔柔一放,脆聲而應,與謝真石、袁女正齊至。粗粗一掠案上的畫作,筆法好亂,布局甚缺,層次推染頗是稚嫩!瞥了一眼美郎君,嘴角微微挑起來,淺淺露出貝齒,心想:美鶴不擅畫……

“嗯!!袁小娘子但言無妨!”劉濃經她一瞥,豈會不知其間何意,神情微窘,面色略紅,忍不住的握拳於嘴,幹放了一聲嗓子。

“噗嗤!”

袁女正格格嬌笑,抱著貓渾身輕顫,桃紅絲履上下輕點,顯得極是開心:“耶,這便是擅鳴、擅詠、擅賦的華亭美鶴所畫麽?怎地與我畫得相差不離呢?”言下之意,耐人商催呀。

“女正所言差矣,莫要調皮!”

適才經劉濃一語,袁耽暗中已將胸懷放開,反正只得一會便將離開山陰,索性不再拘她,笑著對袁女皇道:“女皇,真未看出來麽?”

“嗯……”袁女皇起初只是匆匆一攬整局,隨即細細觀之,殊不知細察之下頓時柳眉漸凝,眸子盡投於其中而不忍舍離,身子微微前傾,嘴裏則喃喃有辭:“怪耶,怪耶!”

隨後將皓腕懸於畫作上方,半眯著眼似在捕捉著甚,良久,睫毛突地一眨,而後疾速抖腕虛虛兩點。竟與劉濃作畫點晴之時的神態與手法,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