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蓁蓁宋祎(第2/3頁)

“謝真石,見過劉郎君!”

“咕……”

小謝安用力的將卡在喉嚨處的果肉吞下,正欲作言。

便在此時,從謝氏水莊正門方向駛來一竄牛車,謝真石匆匆掠了一眼橋上仍然愣著的褚裒,面色微微失望,緩緩將繡簾放下。

劉濃暗暗搖頭一嘆,迎著謝裒的牛車而去。

小謝安在身後脆聲叫道:“劉,美鶴,今日我是特地去為你助陣的哦!”

咦!為我助陣……

劉濃心中微奇,側身回首,嘴角浮笑。

小謝案半個身子探在外面,揮著手中的青果,見劉濃轉身看來,嘴巴一嘟,悄悄按著襠部,嚷道:“何故驚疑?若言辯論,我不及你!是以,為你助陣!”

劉濃將手半半一拱,笑道:“謝過,謝小郎君!”

小謝安解釋道:“何必謝我,你若不如人。豈非顯得我更不如人!是以,你不可輸!”

“承你所言!”

劉濃哈哈一笑,轉身迎上謝裒的牛車。

謝裒挑著邊簾,將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扶著短須笑道:“瞻簀,切莫理他。玄談辯論求索至理,此乃高雅之事,何必存有勝負之心!”

“非也!”

小謝安大聲道:“阿父,事不辯則不明也。既欲至明,便若尺寸,總有長短也!”

“哈哈,吾家麒麟兒矣……”

謝裒稍稍一愣,繼爾放聲大笑。

眾人皆笑。

車軲轆輾碎笑聲,穿過竹道,漫過山陰城,沿著兩排雍容若鐙的桂花樹,駛進王氏莊園。

今日將行雅以書法與辯論,因辯論極為耗時。且有不少人兩者皆會參予,是以書法先行。

山腳松林,紅日映樹腰。半百衣冠四座於其中,陣陣墨香沖郁,沙沙落筆舞魂。王羲之背靠松樹,閉著眼睛,面上神情愜意,似乎正在享受晨間的微風。

臉側兩縷冠帶被風一撩,仿若靈蛇就舞,煞是奪目。

王羲之。王逸少,瑯琊王氏本代最傑出的精英子弟,何人不知、誰人不曉。自幼便擅書法,更與新亭拜得衛茂猗為師;自那而後。一發不可收拾,以其書法拜暨過不少當世名家,皆受稱許!元帝司馬睿曾贊:筆染沉潭作墨,力劃千斤透案。

松間有亭,亭中坐著謝裒、王侃、紀瞻。三人品著茶閑聊,王侃借著舉碗之機。不時的瞥向假寐的王羲之,面色略呈擔憂。謝裒笑道:“顏淵勿憂,逸少之書法,便是我輩亦難言高下!若再磨歷兩年,怕是你我也將望而生嘆矣!後生可畏,便是如此!”

“然也!”

紀瞻目光鎖著王羲之,以及其身側不遠處的劉濃,扶須笑道:“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恰於此時,王羲之突地睜開眼睛,眼中精光瞬間驟放,而後將浸泡於研的毫筆一提,片刻亦不停,揮毫落墨,洋洋灑灑一陣翻袖卷浪。

稍後。

筆鋒戛然一頓,提著毫筆略作打量,嘴角斜斜一裂,將筆一扔,大步邁出,直直踏至劉濃面前,揖手笑道:“瞻簀,久侯矣!”

“劉濃,賀喜逸少!”劉濃還禮,淡然而笑。

王羲之臥蠶眉一揚,追問:“何喜之有?”

劉濃眉梢悄拔,撇了他一眼,笑道:“適才,劉濃觀逸少縱書,行筆時若輕雲閉月,轉腕時似流風回雪,神意與筆鋒愜合致極。是以放言:此次逸少所書,定為平生之最也!然否?”

半晌,無語,林間清風悄卷二人袍角。

劉濃負手而立,坦然自若。

王羲之深深凝視劉濃,少傾,渭然嘆道:“然也!瞻簀,吾之知已也!”

言畢,重重一個揖手。

六年來,倆人其實一直有心較出高下,王羲之書法大有增益、漸呈爐火純青之勢,但劉濃亦未有半分落下,雖書法有缺,然其精通《老》《莊》《周》《儒》,靈慧俊秀已具章統,言語之間盡顯洞見率真之妙。恰若昔日郗鑒所言:珠聯共輝!

稍後,眾人罷筆。

謝裒三人將書法閱盡,果不其然,王羲之得了最高品:一品。紀瞻更是將其所書展閱於眾,竟書的是劉濃昨夜所詠之詩,雖寥寥不足百言,然,觀其字跡,飄若遊雲、驕似驚龍,恰作神來之筆,當屬名至而實歸,眾人皆服。而這次,褚裒再未錯失時機,以一手雄健剛正的鐘繇正楷獲得謝裒青睞,評其為:上次。

待得論畢書法,眾人徐徐漫向山顛,辯論將於此展開。

玄談辯論共分三類:其一,主客相從,一對一;其二,一對多,一主多客,亦或一客多主;其三,則為自疑自釋,引發眾人攜問。

此次辯論因參予者眾,共計半百之數,是以行的便是一對多,而非一對一。再因人數委實過多,若歸作一處言談甚是不便,是以又分三組,待三組各決拔籌者後,再行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