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斯美如松(第2/4頁)

一語飄飄,寂靜滲幽,無人再出言私語,皆因已被驚怔過甚,尚未回神矣。

“哈哈!”

王侃今日連逢兩件順心事,胸懷大暢,笑道:“逸少,恁著作甚,快快謝過汝師!”

“是,阿叔。”

王羲之眉色飛揚,正欲向恩師致謝,恁不地一眼溜見劉濃,神情微微一怔,須臾,緩緩放笑,對著謝裒揖手道:“謝過老師,敢問,瞻簀之論,當為幾何?”

“瞻簀啊?瞻簀……”

謝裒撫著短須隨口應對,突地神情一愣,這才側眼看向劉濃,這個自己有心收為弟子之人。

美郎君,斯美如玉!

莫論任何人,只要注其一眼,便會由生此意。哪怕身為男子,亦不得不為其姿儀贊嘆。而今,謝裒……

美郎君,斯美如松!

其時,紅日斜掛在肩,美郎君靜立於王羲之身側,面上始終帶著雅雅笑意。莫論別人如何稱贊他人,皆未改以顏色。寵辱不驚,應當為是,傲骨捭生。理當如是!

謝裒在城門口,見他的第一眼,便欣賞這個少年郎君,賞他的淩雲傲意,賞他的孤標自拔。如今。再賞他的這份浚雅無雙,一如古之君子,再無他解!

倏爾。

謝裒收回目光,贊許的微微闔首,在案上找題論,隨後,方記起劉濃的題論為王侃所閱,遂側首一看。

一看之下,笑了!

王侃嘴唇開闔,正喃:“衛氏。叔寶乎!”

“非也!”

謝裒大聲笑道。

“哦,那是何人?”王侃眼眉輕輕一顫,真像,與衛叔寶真像!莫論是形,尚或是神,如出一轍也!

“瞻簀,美郎君哦。”

王羲之朝著劉濃挑眉,怪聲怪氣地低語,隨後重咳一聲,大聲道:“阿叔。瞻簀策論,應為幾何?”

“幾何,嗯……”

王侃暗拂心神,捏著劉濃的論卷邊緣一抖。稍稍作想,卻將論題遞給謝裒,笑道:“幼儒兄,汝且核之!”心中慚道:唉,適才一心皆顧逸少,尚未看得。如何評之。

謝裒不疑有它,接過策論細看。

半炷香後。

徐徐擡起頭來,凝目劉濃,眉凝作鋒,沉聲問道:“瞻簀,此論,可是你所為之?”

咦!何解?

階上、階下目光皆在此地,聞言具奇,隨後面面相窺。稍後,有人搖著頭沉思,似喃自問:“莫非,撰抄?”

“撰抄?”

“撰抄!”

“然也,此策論極難,況且只得半個時辰,便是書千言,亦不過勉強而行,定是撰抄!”

如蟻嗡,若湧潮!

謝裒面沉若水,徐徐起身,盯著劉濃,再問:“可是你所為之?”

劉濃不語。

“瞻簀!”

王羲之面呈驚色,斜踏兩步,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呼……

錯在哪?土斷?非也,我之土斷只是方向,並未言之以細,亦未動及世家根本!納才?非也,納才雖有新言,然只是將國子、太學稍加細化,亦未損及世家仕途!蓄甲?非也,雖有建言以州布武,再建獨軍,可未涉及世家部曲!如此,何故?

罷!

直視,直面謝裒,沉沉一個揖手:“回稟先生,此乃劉濃所為!並非撰抄、竊弄!只是曾蒙稚川先生以《軍書檄移章表蕁箋記》三十卷借而閱之,學習章法!其間內容,亦並無類同之處!”

“哦?”

謝裒眼中精光越眯越盛,面上神情卻淺淺緩放,慢慢落座,點頭笑道:“原是如此,未料,你竟蒙葛稚川看重,得借書卷!嗯,怪道乎,行文有些跡象。”

聞言,再靜,氣氛怪異之極,有緩有窒!緩者,是為劉濃之友爾,窒者,皆為震驚爾!這劉濃,大有來歷啊,脾性絕傲的葛稚川亦看重他……

“呵!”

王羲之呼出一口氣,揮手笑道:“老師,我與瞻簀自小相知,瞻簀之才異乎於常,有何怪焉!尚請老師快快評來!”

“啪!”

謝裒將案上鎮紙一拍,清脆的聲音打破寂蔽,聲音朗朗:“謝裒坐館三年,尚未見過有文、論可以此策相較!”

“啪!”

未待眾人發出驚聲,鎮紙再拍,將那些已經冒到喉邊的話語,統統拍落腹中。

再道:“若論行文章法,此策論,根枝互結,皆指本源,雖不至渾圓如一,亦屬上中;若論據經引典,此策論,《老》、《莊》、《周》、《儒》信手作拈,融融匯貫,非大家不可為之,當為一品;若論奏對之策,嗯……此策論,雖有稚嫩之處,有待考摧!然,其心慧具,其眼獨注,確為強國之策,理應一品!嗯,若非,若非這字,此策論當屬一品!不過……”

說著,似乎口渴了,捉起案上涼茶,徐飲、徐飲。

“該當幾品?”

王羲之、褚裒忍不住的大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