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賭中聖手(第2/3頁)

何以視之?我待若何?褚裒,若論其心性,較之陸祖言少得一分誠,較之祖茂蔭少得一分真,然褚裒便是褚裒,驕傲之人也,皮裏自有春秋矣!其雖言表而心知,其雖簡貴卻非掩……

半晌,劉濃灑然一笑,徐徐將手挽至眉前,揖手道:“季野,劉濃視之,與汝何幹?劉濃待之,與汝何幹!若要真問,不知季野可否,視劉濃為友爾!”

“瞻簀……”

褚裒嘴唇嚅動開闔,看著劉濃說不出話來,眼中漸潤,皆是心氣高傲之輩,自然知曉劉濃此言何意。然也,君子相交,貴在相知,何言其他!自此一揖,莫論生死縱往,莫論風雨如惶,終生為友爾!

少傾,徐徐擡手,正了正頭頂之冠,拂平袍擺褶皺。

還之以長揖,不起!

朗聲道:“瞻簀,自今日始,錢塘褚裒願與君為友爾!昔日常聞桃園三友,亦聞竹林七賢,復聞伯牙子期。如此三種,概不相求爾。君子相交,漫若非華,亦不求爾!莫逆、杵白,皆不求爾!天地為證,好教瞻簀得知,今日一拜,哪怕兩兩相離,縱然往返生死,終不相負……”一語綿長,聲音漸高,起伏若徐風過林,有鏘鏘之音,有絕然不返!

劉濃沉聲道:“季野,你我相交,何故言誓?”

“瞻簀!”

褚裒緩緩擡首,雙目投視劉濃,星鋒漸欲輝眼,沉沉挽手再揖:“你我年少,血亦正熱,概當如此爾!莫非,瞻簀不信褚裒胸腔之心否?若是如此,願剖心以待!”

“季野!”

劉濃看著低首長揖的褚裒,久久難以言語,心潮澎湃如海,索性放任其洶其湧,亦不作多言,用力一抖兩袖,且把禮挽至眉前。

斂盡嘴角之笑,蕩盡眼底之芒。

緩緩,徐徐,寸寸下沉。

對揖。

“妙哉!!”

柳叢中,早已於此聆聞的華服郎君大步踏出,疾疾待行至近前,揖手笑道:“兩位所言,袁耽皆聞,可否暫莫續論,且待袁耽爾!”

袁耽!東晉賭中聖手!

劉濃與褚裒皆驚,這袁耽是陳郡袁氏子弟;漢魏時,若論天下門閥之最當屬袁氏,便是汝南袁氏亦是出自陳郡袁氏;東漢末年,汝南袁氏爭霸敗於曹魏,自此煙消雲散;然,陳郡袁氏根基深厚,到得魏晉之時俊傑之才呈出不窮,名士不絕於朝野。

南渡之後,雖有所消減,但其卻與謝氏交好,兩家幾近一體、守望互助,是以仍舊乃頂級門閥郡望!而這袁耽,自幼持才且好賭,為賭中第一聖手,但為賭者皆聞其名爾!

袁耽見劉濃二人神情微怔,嘴角一咧,淡然笑道:“二位莫要心疑,正如褚郎君所言,概此種種,皆不求爾!如此妙人妙語,聞之幸甚!袁耽別無它意,唯求與兩位相交矣!只是袁耽尚有好友之急需解,唯恐怠慢你我之誠,請稍待片刻便可!”

言罷,亦不待劉濃二人作言,稍作揖手,便揮著寬袖跨步而去。行至一半,似想起甚,一拍腦門,突地回頭,笑道:“何不同往?”

“固所願也!”

劉濃、褚裒大聲笑道。

當下,三人踏入弈樓。大堂中有十來人兩兩對坐,或行棋、或六博、或樗蒲,陽光透窗而進,照著高冠寬衫,一個個神態頗顯悠閑。

不聞他聲,唯余落子輕揚。

有人正欲投木,偏著腦袋思索,恁不地一眼瞅見門口踏進之人,眯著眼睛辯了辯,隨後眼神驟然一愣,驚呼:“莫非,袁顏道……”

對坐之人問:“哪個袁顏道……”

話將出口,倏地回首,看向門口,神情震驚,手中木落。

滿堂聞聲而驚,紛紛投目。

“啪!”

“啪啪……”

緊隨其後,噼裏啪啦一陣亂響,亂七八糟的棋子落得一地!

袁耽看亦不看堂中之人,徑自叫過堂側侍著的蕭氏隨從,沉聲一陣問詢。那隨從面顯難色,稍稍作想,終是閉口不言。袁耽一眼橫過,眉頭倒豎,喝道:“豈有此理,莫非蕭子澤,懼我矣!”

這時,一個女婢由樓上而下,款款行至近前,朝著三人淺身萬福,低聲道:“袁郎君莫惱,且隨婢子來!”

“哦?”

袁耽眉梢一挑,瞅了瞅樓上,抱著雙手,懶懶地道:“何人請我,欲至何地?”

“這……”

聞言,女婢神色一愣,情不自禁的將目光投向樓上。

“請汝至想至之地,汝若不願,便罷!”

冷冷的聲音自樓上飄下,沿著堂中漫漫一蕩。聞此聲者,滿座衣冠盡皆再驚,神色間若有所思,想竊竊私語,卻紛紛忍著。

袁耽神色亦是微變,隨後雙手朝著聲音來處一拱,淡聲道:“袁耽,見過!”

稍待數分,樓上聲音未再出。

“三位郎君,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