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彼如燕雀(第3/3頁)

“小妹,熟在何矣?”另一車有人問。

清脆的聲音猶豫道:“女皇難以述之於言,但覺魂似一詩也!”

中年儒者問:“何詩?”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與桃李混芳塵……”

……

牛車穿行於山陰城,劉濃、褚裒、孫盛三人挑著邊簾打量這座水中城池;劉、孫二人從未來過山陰,是以盡皆贊嘆此城秀美。

行得一陣,孫盛指著前方咂舌稱奇。

二人隨之而望,只見街面上行來一群女子,當先之人著世家女郎裝扮,顰顰亭亭,窈窕多姿;身側則圍著一群女婢,齊齊邁向一棟聲樂畫樓。

褚裒來過山陰,知曉些許,遂笑道:“安國莫驚,山陰非比別地!王謝袁蕭等,並不拘子女外出!若是安國有興,意欲偶遇羅敷,大可四下遊玩,不定可得!”

“季野休得笑!”

孫盛面露窘色,亦不知看見甚,笑道:“王謝此舉,皆因此地唯余王謝!”

褚裒笑道:“然也!”

劉濃淡然微笑,漫不經心的掠眼而過,只見那畫樓前佇立著四名帶刀甲士,心道:偶遇非偶矣!軍府甲士,精銳之卒!若是閑雜人等敢行糾纏,怕是偶遇未得,一刀已落矣!

會稽學館位於城東。

褚裒早早遣人至此預定了居所,便欲領著二人同往。孫盛自無不可,劉濃本想獨賃而居,但此時天色已晚,便亦想將就一夜,待明日再尋別地。

牛車停靠曲柳畔,茂密的槐楊樹掩著排排別院。

褚裒命隨從前往打探,隨從回時低語幾句,褚裒面色微變,隨即跳下車匆匆而往。不多時便已復返,木屐踏得啪啪響,面呈怒色,忿忿地道:“安敢欺人太甚!”

孫盛道:“季野,何事?如此作怒!”

褚裒遂將事情原委道出,其原本在此訂得院落一所,不想因近日前來會稽者甚眾,再則其遲來已有兩日,掌堂先生便將院子賃於了別人!褚裒自是不依,與掌堂先生爭吵一番,誰知那掌堂先生亦非等閑,竟是袁氏家生子弟,根本就不賣褚氏顏面,放言:退訂可、賃房無!

褚裒在錢塘時何等風光,幾曾受過這樣的廝鳥氣,面上神情數變,胸中憋悶委實難當,竟“碰”的一拳砸在柳樹上,而後捧著手,疼得大聲叫道:“瞻簀,安國與我為證!斯日若得志,定當蕩此惡氣排胸!”

“惡氣為何?”

慢幽幽的聲音至左側傳來。

三人聞聲而望,只見在碧綠清幽的河道中,飄著數葉蓬船。問話之人懶懶的坐於船頭,微仰著身子,雙手撐在背後,腳上木屐劃水而過,剖得水紋斜分。

此時,褚裒正性起沖頭,焉管你是誰,索性叉著腰,掂著腹,沖著滿河之水,放聲道:“吾有三惡:氣不順,則惡;意不達,則惡;念不至,亦惡!”

“哦!”

船頭之人微微偏頭,心不在焉的掠至岸上,隨後眉稍輕揚,漫聲道:“原是,三惡之人!”稍頓,再道:“仿若與我,不相幹!”

言罷,將手中的果子一拋,激得水中“咚”的一聲響,綻起水蓮作朵。便在此時,船尾梢公竹杆向下一挺,輕舟隨即箭射而出,至半月橋洞滑過!

孫盛瞅了瞅天色,見月已將起,再不尋得居處,恐怕將露宿於野,無奈道:“季野,汝之三惡已敘盡,咱們莫若就此起程尋訪驛棧如何?”

“哈哈,便去,便去!”

褚裒目逐輕舟之尾漸爾不見,胸中惡氣盡出,隨即縱笑不斷,驚得棲樹之鳥撲簌簌亂飛。

當下,三人作決,暫棲驛棧。

來福皺眉道:“小郎君,怕是驛棧亦無,莫若至城郊尋農莊吧!”

“嗯!稍後若無,便往!”

劉濃踏上牛車,將將放下簾,便聽有人在簾外叫道:“三位郎君,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