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詩乃心發(第3/3頁)

“抹勺!!”

陸始冷哼一聲,斥道:“莫要胡言亂語!我江東陸氏……”

“阿兄!!”、“大哥!!”

陸納和陸舒窈齊聲相喚,陸納心中微驚,看向小妹。陸舒窈面不改色,只在臉頰稍見淺紅,低聲道:“不過是湊節、湊景,大哥何必掛懷,我還要去問詩呢!”

說著,她竟斜捧腰間去了,身後跟著四個貼身近婢。

陸始抱怨道:“七弟,皆怨你,稍後至家,小心阿父的竹節!”

“湊節、湊景!”

陸納澀然再補:“阿兄,你又不是不知,小妹自小見詩則喜。瞻簀詠詩可堪天人,上去隨景問雅,有何不可?莫要杞人憂天!”

顧薈蔚見陸舒窈緩步淺行,眼光一直相逐,心中極是佩服,暗道:陸家小娘子,果真名不虛傳,玲瓏剔透不滯於外物,致情致極也,難怪其詩不可以尋常而論!

再一轉首,郗璇仍在作書,有心想要去看她到底在寫啥,稍想,終是忍了。命女婢取來筆墨紙硯,略一思索,遂懸腕而就。

“陸小娘子來了!!”

這時,圍攏的人群一水兩分,注視著冉步徐來的陸舒窈。她領著四個女婢行於中道,眼光柔柔的直鋪,不驚不斜,鵝黃的襦裙襯著身姿;十字髻兩側各有一朵桃花步搖,輕眨輕顫;濃淡恰似畫,而人則是畫中靜默的花仙子。

陸舒窈,吳郡的驕傲!顧薈蔚,吳郡的妙骨!

她要去問雅嗎?能讓她問雅,幸何如之啊!

陸舒窈去了,俏生生的立於高台的對側,朝著對面的郎君微微一個欠身萬福,軟聲道:“吳郡陸舒窈,見過劉郎君。”

陸納的妹妹,會詠絮的小娘子!該不會亦和郗璇一樣罷……

劉濃眼光不著痕跡的掠過下方陸納,見其面色略顯尷尬,心中頓生不安,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委實令人有些心寒,不敢大意,挽禮而至眉,揖手道:“華亭劉濃,見過,陸小娘子!”

聲音很淡,偏冷!

陸舒窈身子略略一頓,眨眨漂亮的長睫毛,問道:“敢問劉郎君,詩當以何為意?”

詩當以何為意?!

劉濃眉間微凝,暗道:劍走偏鋒啊,一個柔弱的小女郎,不問花與月,竟問出這樣概念性的問題!她是何意呢?是要以詩意而問難嗎?這倒新奇!罷,不管了,索性與你辯之!只需注意分寸,給陸納留些顏面便成!

朗聲道:“若論詩意,怯不敢居之。然,淺見以為:詩乃心之發,心正則詩正;心顛若狂,詩必亦隨風,飄渺難捉。再言詩意:喜、怒、哀、思、悲、恐、驚,如此七種,皆可入景,皆可入意。以心畫骨,是為心觸!以意行文,是以風發!不可據守而困城!”

“詩乃心之發!”

“七情俱入景!”

“不可據守困城!”

陸舒窈虛著眼睛,交疊的雙手愈合愈緊。自古以來,詩便是隨情縱意之舉,若論高下,則以意論骨,以文論風。此論則不同,以心論骨,以意縱風;可高潔絕雅、慷慨豪邁,亦可溫宛似水。這與現下的詩文將究華麗對摒,大有徑庭啊!可是為何,卻會覺得他說得對呢?

她輕點三下眼簾,淺淺彎身:“謝過劉郎君!”

劉濃暗中舒得一口氣,希望她就此作罷,以免日後與陸納心生窘迫,疾疾的揖手道:“陸小娘子,何必言謝,劉濃淺見爾!”心中則暗道:好小娘子,你快下去吧!

“不過……”

陸舒窈一聲不過,劉濃揚起了眉。

天不從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