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莊園在望(第2/3頁)

將將走到門口,劉氏似想了想,回過頭,問劉訚:“在華亭,有遇到楊小娘子嗎?”

劉濃眉毛一挑;劉訚臉上的笑意一凝,欲語又止。

劉氏轉著眼睛等回答,她一直都掂記著楊小娘子呢,雖然兒子好像並不喜歡,可是做人哪,怎麽可以忘恩。而且,楊小娘子真的好美啊,人好,學問也好。巧思打聽過,說只有十四歲呢。

半晌,劉訚沉了一口氣,頓首道:“回稟主母,劉訚見過楊小娘子,還……”他沒能說下去,劉濃向他打著眼色。

劉氏捕捉到了兒子的怪樣,嘆了一口氣,由巧思扶著去了。

待她走後,劉訚按著膝,沉聲道:“小郎君,我依小郎君之言,一路而來收了些流民。今日所見的,都是北地的獵戶……”

嗯,怪不得眼神如刃!

“莊子……蔭戶……授田……部曲……”劉訚久隨王導,對士族之事知曉得比劉濃還多,娓娓而敘,其中有他已為之事,亦有他未為而建議之事,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稍後,劉濃點頭道:“你做的很好,明日一早,便起行去華亭。過幾日,再去一躺由拳,把譜碟司的行文上繳,領了授田,再雇一些佃戶。一切,都慢慢來吧。”

劉訚道:“小郎君,還有一事,劉訚要稟報……”

……

次日一早,三輛牛車在健漢們的護衛下,離開太滆,駛向華亭。下了三四天的蒙雨終於停了,雨後的彩虹掛在東頭。

華亭亦在東,牛車追著彩虹走。

“哞……”

雨後初霽,就連青牛的鳴聲也仿佛帶著歡快。

華亭即是後世的松江,途經陸氏別院,只見莊子連著莊子,籠了怕不有千頃良田,而這,還是江東陸氏只作閑遊的莊子。車漫而過,不得一辯內中真貌,可也能看見,那冉冉而起的煙火,那田中來往的農人,還有天上飛著的箏鷂。這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國度,就算外面打得熱火朝天,裏面仍可靜守以待。

道路漸幹,視野極闊,劉濃心中舒暢,棄車而步行。踩著木屐,揮著風袖,葛袍翩翩。引得來往路人,紛紛駐足而觀,都道:“怎地這般好看!”

“唳,唳……”

放眼而望,一平四展的阡陌,青青碧綠鋪向天邊。一群白鶴從深草中振翅而出,徐徐的展向天際。那一聲聲的鶴唳,短時,似清越鳴箏;長時,又似悠悠風笛。還真有點像稽叔夜四弄:長清、短清;長側、短側。怪道乎,陸士衡臨死之時,不悲別的,只哀嘆:再不聞華亭鶴唳爾。

“來福,拿塤來!”

劉濃站在高處,遙望著身下的綿綿碧海,一時情動,命來福取來塤。後世他也極愛塤,對此樂器頗有幾分拿手。就著鶴唳長空,迎著清風拂拂,捧著塤吹奏。塤有六孔,各音皆不同,孔孔引人悵,縷縷喚人愁。

曲音冗長,音隨風飄,情攜人杳。良久,良久,他大聲的詠著:“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念罷,朝著下方一個稽首:“陸士衡,劉濃來過!”

牛車再起。

碎湖晶亮著一雙眼睛,贊道:“小郎君吹的真好,只是那曲子,好像有些奇怪。”說到這裏,她又補了一句:“非常好聽。”

“嗯……”

劉濃臉紅了,衛世叔贈的書裏有稽叔夜的廣陵散,他還沒來得及學習呢。所以,剛才他吹的是後世的《斯卡布羅市集》。

這時,來福在車轅上說道:“小郎君,有人在追我們,要不要停?”

挑簾一看,從那巨大的莊子裏,鉆出了一輛無冠牛車,車上坐著幾個小黑點,正沖著這裏趕來。

劉濃笑了笑,這多半是來遊莊子的陸氏子弟,興已盡,不見也罷,說道:“走吧,咱們還要趕路,天黑前得到!”

“好勒!”

來福揚鞭,牛車行得飛快。

那些健漢們,行走時微弓著身子,腳步踩得極沉,偏偏卻輕盈如山中野豹。劉濃見了,暗道:北地的獵戶?王導建僑郡:徐、袞二州,以北地青州、徐州的流民為主。這兩州之地,慣出能征擅戰的兵將,北府軍便是由此組建。嗯,世道不靖平,明年吳興周氏還會作亂,部曲早建也好。

一路向東,漸行漸荒涼。視野裏,不見田垅,只有雜草從生。時不時的,有水鳥起於秋潭。再行一陣,從東面飛來一群鷗鳥,長長的劃過頭頂,帶來海水的味道。快到寶山了,在這時,還沒有寶山這個地名,仍然屬於華亭。

山起了,在遠方。

劉訚疾步趕到車邊,笑道:“小郎君,快到地方咯!”

兩輛車的邊簾全挑開了,盡皆打量著即將紮根之地,劉氏皺了皺眉,低聲道:“劉訚向來精明,怎地就選了這麽偏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