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夜觀蝶舞(第2/3頁)

呼吸著這純凈的芬芳,忍不住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輕擺著寬袖,穿林而至溪邊,靜靜的坐著,看著那溪水,默聲而淌。

月旬以來,他看似雲淡風輕,實則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怎麽樣在這個世界打開局面,怎麽樣才能讓自己和身邊的人,生活得更好。這些問題,一直警懸於心。到得此時,亦真應了那句話,苦心人,天不負。

郭璞所言之事,應不為假。那庾亮就是一個沒本事,卻驕傲如雞的小人,與史所載一點不差。嗯,試試看吧,既試郭璞,亦試命運,能阻則阻;不能阻,便只能多行準備,防著。只要謹慎,蒼蠅想叮也無從下嘴。

可這,終不是長久之計啊。

有朝一日……

徐訚是要重用的,以前經過商,自己委他十萬錢,則在考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待他歸,便可委以商事。不單是竹葉青,能憑記憶搗鼓出來的,亦都可以讓他去嘗試。錢財,多多益善,有得是用錢的地方。

來福心地善良,他不傻,是一顆赤子之心。學東西也挺快的,只是要合他胃口。讓他和自己一起學習,喜文便習文,擅武亦可慢慢擇得名師。從北而至南,他始終不棄,自己總是該為他多著想一些。

華亭啊華亭,華亭有鶴唳。陸機入洛陽,再不聞鶴唳,而自己以後日日皆可聞得。

華亭靠海,有千裏沃土,尚待開墾。籍,不可離建鄴太遠,太遠則失朝庭中樞。亦不可過近,近則會與那些世家大族而爭,猶為不智矣。不遠不近的華亭便是上選,在此時,那裏只有陸氏有得莊園。正合興建小國度,習詩書而養名望。

想到這裏,他哂然一笑。昂望著頭頂勾月,斜斜的就想躺在地上,明心、靜神,以觀華月。

“小郎君,躺不得!”

一個聲音悠悠的從林間飄來,他微一回首,有人穿林而過,踩著滿地的落葉。她捧著白梅絲毯,軟軟的行到近前。她來得有一會了,遠遠的看著自家小郎君,獨自坐在溪邊,時爾搖頭,一會又低喃,不敢打撓,見他要往地上躺,心中一驚,趕緊出言而制。

劉濃挑眼而視,嘴角微揚,卻始終辯不出,她是巧思還是碎湖。她微微的咬著唇,低聲道:“小郎君,我是碎湖。”

劉濃笑道:“哦,那天,偷偷看我的是誰?”

她不答,只是把唇咬著,將那白毯細細的鋪在地上,用素白的手掌抹得平整,這才淺聲道:“那是我妹妹巧思,調皮慣了,以後我會多加管教的!”

劉濃跪坐在白毯中,彎著嘴角,看著她,想辯個清楚。她猜出了他的心思,臉上越來越紅,水正凝著,要滴;唇左被咬得泛白,映著牙齒,顆顆亦是雪白。突然,她擡起了頭,看著他,輕輕的揭開了眉上秀發,低聲道:“我,我這有個印……”

呵,可不是嘛。她的眉心上方淺淺有著細紋,呈粉色;月光低低,有些看不清。劉濃傾著身子,細看。啊,好神奇,像蛾紋。這不是描上去的,是天生的哎。

碎湖想找個地縫啊,她想鉆,胸中有小兔子亂跳,嘴裏慌亂無比:“是,是不是,很,很難看……”

“不,很好看。”劉濃笑得開懷,身子順著躺下,以手支著脖子,真想翹個二郎腿。

夜月高懸,林風悠悠。

碎湖壯著膽子,跪坐到毯中,把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這樣能夠舒服些。劉濃微微一顫,隨即放松身子。既來晉時,便需和其光、同其塵,這種小婢兒溫存侍奉,是千年來的習慣使然。如果刻意相避,那就太過迂腐了。挪了挪脖子,靠著那軟綿的大腿,直覺脖子上有酸痛與酥麻,正在兩廂廝殺,真是痛並快樂著。

“小郎君,聽,有聲音……”碎湖指著遠方,光潔的臉蛋被月光鋪得迷惑如瑩。

劉濃側耳一聽,有絲有縷,悄聲道:“嗯,真的呢,不是水聲,是琴音。這大晚上的,誰有如此高雅興致?”

在這竹林的後面,有一片極大的荷塘,劉濃曾在那荷塘的亭中發過呆,琴聲便是至那個方向,隨風而來。

去看看!

劉濃長身而起,迎著琴音便走。碎湖收了毯子跟在他的身後,眼光逐著他飄來蕩去的烏發,晶亮晶亮。他一個人,束不來發,沒有著冠,只以一根白飄帶系著。林間的月光沒有斑點,只作瑩瑩,木屐落地,落葉沙沙。

行至一處老柳前,劉濃頓住身子,碎湖一個收足不及,怕撞上他,用力的偏過身子,直直的就往潭裏掉。幸好劉濃眼明手快,一把捉住。碎湖雖驚卻沒嚷,只是用手輕輕的拍著胸,小荷已露尖尖角也。

劉濃趕緊掉過眼光,臉紅了。

秋荷平鋪直展,微風四拂,撩起陣陣泥土和青葉的味道。在那荷塘的中央,亭,長寬各有五丈。一杯月鋒斜掛在亭角,映得亭中影影綽綽。一個青袍男子,危危的坐在亭邊橫攔之上,袍衫後擺隨風輕揚。只借著橫著的一木,定如泰山而不墜。一把焦桐琴,打橫置於盤著的雙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