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義

時義不同於那些普通步卒,也不同於那些小旗總旗千總什麽的,他是個讀書人,而且還是讀過很多書的那種,要不然,他也當不上鹹寧侯府的幕賓公。

他看到錦衣衛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了,這是侯爺的對頭楊聰想要收拾侯爺,奪取統帥之位呢。

他對這個楊聰可是相當了解,錦衣衛指揮僉事陸炳就是楊聰的大舅哥,楊聰請錦衣衛幫忙來審問他們這些“奸細”那是相當正常的,他只是沒想到,山西軍中竟然有楊聰的親信,而且還是一大堆。

這楊聰,竟然能在他們的地盤上發動將近千人來抓他這個侯府的幕賓公,果然不簡單啊。

這個時候,他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或者說,他準備舍生取義!

當然,他取的這個“義”並不是“大義”的“義”,而是“義氣”的“義”。

說實話,他有時候也看不慣鹹寧侯那窩囊樣,但是,誰讓他是侯府的幕賓呢,受人所托就要忠人之事,他既然吃著侯府幕賓這碗飯,而且吃了還不止一年兩年,就要幫鹹寧侯辦事。

至於事情的對錯,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是鹹寧侯府的人,不管對與錯,他都要照侯爺說的去做。

這年頭,不光有家國大義,還有兄弟之義,主仆之義等等,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高尚到去講家國大義,像他這種侯府的附庸,講得更多的,應該是主仆之義。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畢竟,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侯爺給的,而不是朝廷給的。

現在,他被侯爺的對頭給逮住了,就應該慷慨赴死,保住侯爺,就這麽簡單。

陸炳還不知道這家夥已然做好了“舍生取義”的準備了,他只知道,這已經是最後一個了,審完,就可以收工了。

這會兒他著實有點累了,因為他已經審了上百人了,就算是一刻鐘能審三五個,也得好幾個時辰才能把這上百號人審完,好幾個時辰啊,連續不停的喝問,他感覺自己嗓子都有點生疼了。

時義被押上來之後,他足足喝了好幾口濃茶,這才用略帶疲憊的聲音問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這原本就是個慣例,像時義這種讀書人應該很懂才對,不曾想,這家夥不但不老老實實報上自己的名號,反而鄭重的問道:“小人鬥膽問一句,大人可是錦衣衛指揮僉事陸炳陸大人?”

我就是陸炳,怎麽了?

陸炳下意識點頭道:“正是本官,怎麽,你還認識本官不成?”

時義並沒有答話,他只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不吭氣了,不管陸炳問什麽,他都不吭氣了。

哎呀,這家夥,嘴還挺硬的嘛。

陸炳也懶得跟他啰嗦了,直接使出殺手鐧,將前面所有人的供詞全拿出來,命人一股腦擺他跟前,隨即略帶得意道:“本官勸你還是老老實實交待,免得受皮肉之苦,其他人可都招了。”

時義拿起供詞,大致翻了一下,心裏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還好,這些人都不知道他跟韃子具體談了些什麽,甚至就連他們給韃子送銀子,送糧食的事這些人都刻意隱瞞了,也就是說,只要他不開口,侯爺興許還不會有事。

想到這裏,他輕輕的放下供詞,隨即淡淡的道:“大人,請恕小人無理了,小人知道,這一切都是楊聰楊大人安排的,目的就是為了鬥倒我們侯爺,奪取統帥之位。所以,小人什麽都不會說!”

臥槽,這家夥怎麽猜得這麽準!

陸炳聞言,不由老臉一紅,時義說的沒錯,這一切就是楊聰安排的,問題,這事不能讓皇上知道啊,如果皇上知道了,恐怕就算是楊聰有理也休想奪取這統帥之位。

他下意識瞟了眼李芳,隨即尷尬的道:“這句與案情無關,無需記載。”

李芳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的筆往筆架上一擱,搓著手道:“審了這麽久,雜家也有點累了,他剛說什麽,雜家都沒聽清楚。”

臥槽,這死太監竟然也是楊聰那一夥的。

時義聞言,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李芳。

他嘴角明顯動了動,貌似想說點什麽,不過,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人家既然這句沒聽清楚,那麽,凡是對楊聰不利的供詞,這家夥肯定都“聽不清楚”,他不管說多少,都是白搭,還不如省點口水呢。

被人當面拆穿,陸炳都有點惱羞成怒了,你他來來的,皮癢了是吧?

他直接拿起驚堂木,使勁一拍,隨即厲聲道:“時義,你到底去韃子大營幹什麽,你招是不招?”

時義轉過頭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嘴巴依舊緊閉著,一點招供的意思都沒有。

哎呀,當老子不敢收拾你還是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