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征遼——一個帝國的迷夢

引子

在平定方臘的慶功會上,童樞密使非常高興,破例離席,親敬參宴的將軍每人各一杯。

來到都先鋒宋江席前,只見黑宋江端起了酒杯,酒未下肚宋公明便已經號哭開了。

童貫說今日大喜,宋將軍為何如此傷悲。

宋江說梁山眾兄弟終於能為國效忠平方賊滅匪患,只是……只是兄弟們的傷亡也太過慘重了,宋江想到自己獨領功勛而兄弟們卻身葬江南,悲不自禁。

童貫酒多了,滿臉通紅,拍拍宋江的肩膀說,帝國不會忘記在這次戰爭中陣亡的將士。

為了以示親密,童樞密附耳輕聲對宋江說,接下來,我們有更大的仗要打,等著宋將軍和你手下的兄弟們大展身手,為國建功哩!

宋江的眼睛頓時亮了,說樞密所言當真,宋江和兄弟們就怕沒仗打。

童貫說我們很快就要大軍北上,征伐遼人,收復幽雲故土。

宋江大喜,說幽雲落入異族兩百余年,實乃我天國之恥,每想到此,宋江就夜不能寐,宋江早就想和狗日的契丹人幹上一仗,出出心中這口惡氣。

那夜關於伐遼、關於未來,童宋兩人聊了很多。

曲終人散,童貫心腹幕僚安排半醉的童公公回營就寢,其間隨意問了童公公一句。

大人真準備讓宋江那幫賊軍與我西北軍一起北上伐遼?

童貫冷笑說你真以為我喝醉了?

如此千古功業,怎麽可能讓一幫匪徒染指。

此番南下,滅掉的可不只是一個方臘。

幕僚趁機大拍馬屁說大人以匪治匪,一石兩鳥,既滅方臘,又損耗了梁山賊軍大半人馬,古今良將,也只有大人才能想出此高招。

童貫捋捋那自以為豪的胡須,說不過梁山這幫余匪仍不可輕視,北上前,是該找個合適的人來收拾。

兩人輕聲談話之際,已然大醉的宋江早已酣睡,他夢見自己率領著梁山一百單八將過白溝、克薊州、度益津、取文安,一直打到了燕京城下,遼朝無兵可擋無將可敵上下一片恐慌,遼主舉起了白旗遣使求和,同意割還占據了二百余年的幽雲十六州,並從此以後,每年向北宋帝國納銀五十萬兩、絹三十萬匹,以求苟安。

梁山眾將凱歌還朝,駐軍陳橋驛,一百單八將頂盔掛甲,懸帶金銀牌,從東華門而入,至方德殿接受天子接見,宋江加封呼保義,官拜皇城使(徽宗政和中改為武功大夫,在武官五十三階中為二十五階官職),余下兄弟也各有封賜。梁山好漢,成為了東京人心中的英雄,每到一處,都是鮮花美酒相迎,那日騎馬路過金線巷,連當初對他冷眼相對的帝奶李師師,也揭簾拋來媚眼。

夜靜燭消,迷夢中的宋江笑了,口水直流。

他不知道,伐遼,於他、於帝國,都不過是一個迷夢。

宋徽宗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北宋帝國按慣例派出前往遼國給遼主天祚帝慶祝生辰的使團。

原本一次普通的出使,卻因為出使團的名單上有一個人的名字,遂使得這次常規性的出使顯得與眾不同。

童貫!

為什麽童貫放著自己的西北王不當,要不遠千裏去遼國當一個副使呢?

目的很簡單,刺探軍情。

這充分顯示了童公公的居安思危、未雨綢繆之心。

經過神宗哲宗徽宗三代對西夏人的強勢用兵,偏居西北一隅的西夏是越來越顯弱勢,對北宋帝國的軍事打擊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童大帥為什麽不再接再厲將西夏人吞掉呢?

其一黨項人不好吞,從來就是遊擊戰高手,西北環境又如此惡劣,真想一口吞掉西夏人,童貫還沒有這個好胃口。

事實上,童貫的這個判斷是正確的,西夏人生命力之頑強在中國歷史上是非常罕見的,北宋人、契丹人、女真人都沒有這個好胃口,即使後來不可一世橫掃歐亞的成吉思汗也被磕掉了大牙。

其二則包藏著童貫的私心了。西北軍就是為了對付西夏人而存在的,真把西夏人吞掉了,狡兔亡走狗烹,那他童貫還當什麽西北王。

想再立殊勛,他童貫得開拓別的市場。他想到了遼國,想到了神宗皇帝趙頊死前的遺詔——能復幽雲者雖異姓可封王。所以他到趙佶面前,自告奮勇前去遼國,實地考察“市場行情”。

未出使前,童公公當副使就在朝廷一石激起千層浪,帝國的文臣說一個太監怎麽能代表一個國家出使別國,雖然只是一個副使。

這個說法顯得沒有說服力,既然童公公能領兵打仗,能官拜太尉,當一個小小的使團副職,應該也不會是什麽大問題,何況使團一把手正使還是由正宗的文人——當時的端明殿學士鄭允中來擔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