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瓷韻流風 第三〇三章 三十鋪

大明建文2年春2月,依然是春寒料峭的時節。

這個時節的西域南道,是一個氣候非常幹燥風沙特別大的季節。漫天的黃沙一旦狂舞起來,伸手不見五指,一刮就是好幾天。細密的沙粒猛烈地捶打在人的臉部,就像刀子切割皮肉一般生疼。無論是大明還是瓦刺和察合台人的聯軍士卒們,每日一早從營帳中醒來,鼻孔裏和嘴邊都會充滿生澀的沙粒。

這種氣候條件下,並不利於軍隊集團作戰。瓦刺騎兵雖然強悍,但他們一直生活在漠北大草原上,對於沙漠地帶這種幹燥風沙的天況也非常不適應。盡管他們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將整個西域南道拿下占領,吐魯番已成西域南道的孤島,但還是沒有如願攻入吐魯番。

大明軍民和吐魯番人的殊死抵抗是一個因素,天氣狀況是一個因素,察合台人和瓦刺人貌合神離軍心不齊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察合台人並不傻,他們明白,一旦讓瓦刺人如願拿下整個西域南道,雖然兩者有戰前的盟約,瓦刺只占有西域南道,不染指西域北道。但向來狼子野心的瓦刺人會不會撕毀盟約,乘勝攻占察合台人所在的西域北道,也實在是有些說不準。

最起碼。在察合台地可汗和臣子們看來是如此。

察合台人之所以跟瓦刺人聯合,主要是想要借助瓦刺人的力量驅逐大明在西域南道的勢力統治。因為在目前看來,大明對於西域的野心,大明占有整個西域的實力,遠遠比瓦刺人更加可怕。

瓦刺人覬覦西域,察合台人還能抗爭一番,誰勝誰敗還是個未知數。但如果大明在西域南道站穩了腳跟,察合台人就距離亡國滅種不遠了。尤其是前不久。大明居然大量地向西域移民,這就是一個強烈的信號。否則,察合台人也不至於冒著觸怒大明的風險,與瓦刺合兵一處。

所以,哈密王貼果兒自以為聰明,實際上他不過是察合台和瓦刺人操縱地一個棋子罷了。兩者都不會拿一個小國的國王當塊鹹菜。而事實上,如今地貼果兒已經嘗到了苦頭了。

瓦刺人和察合台在西域南道站住腳之後。根本就將哈密棄之在了一旁,答應給貼果兒的牧場和土地,都成了空話。不但如此,還派重兵將哈密包圍起來,一旦貼果兒有異動,瓦刺人絕不會心慈手軟,以瓦刺人的狠毒殘忍手段,總人口不過數萬的哈密人絕對會在一個時辰內亡國滅族。

後來。林沐風在將貼果兒送上斷頭台的時候,對他說了一句話:小船是翻不起大浪的,無論你怎麽折騰。

親自帶兵進入西域南道的瓦刺新汗帖木兒花最近幾天非常急躁,他已經得到消息,大明軍隊業已經河西走廊飛速救援西域而來,目下已到敦煌略做休整。

帖木兒花心急如焚。如果不在大明軍隊到來之前拿下吐魯番,徹底穩定住西域南道地局面,此次進攻西域,怕多半又會成了鏡中花水中月,弄個灰溜溜逃回漠北的下場。他沒有料到的是,區區2萬多明軍和不到1萬的吐魯番軍,居然硬是抗住了10萬聯軍的圍剿,一抗就是數月之久。

然而,當他從一個西域女子肚皮上爬起來正準備下達總攻命令的時候,大明西征軍已經在中山王徐輝祖的帶領下。用罕見的速度出了陽關。正行進在茫茫地戈壁灘上,據報已到野馬攤。距離哈密不足百裏。

不過,出乎瓦刺人和察合台人的意料,明軍居然在野馬攤就地紮營,沒有繼續前進。

明軍大帳。

徐輝祖望著懸掛在帳幕中的羊皮地圖皺眉思考著。瓦刺人已經攻陷了西域南道的所有城郭之國,令徐輝祖惱火的是,這些前不久還臣服於大明匍匐在大明皇帝腳下的西域王們居然毫無氣節地又投向了瓦刺人,簡直是一群禽獸!

他卻不知,弱肉強食是西域生存地法則,對於這些胡人來說,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忠誠,只有利益、只有生存才是第一位的。瓦刺勢大,他們自然會毫不猶豫地投向瓦刺,換取自己國家和種族的平安;而反過來說,如果大明再次將瓦刺人驅逐出去,他們也會毫不遲疑地再次歸順大明。

“不要怪他們是墻頭草,因為他們沒有抗拒大風的實力。”這句話是林沐風的原話,但這句話從沈若蘭的嘴裏說出來,似乎就有些變了味道。

徐輝祖沒有明白,也想不明白。他回頭來瞥著與自己女兒徐昭雪盈盈站在一起的,身穿青衣勁裝的沈若蘭,眉頭皺的更緊了,“若蘭侄女,誠靖王這些話我不懂。不過,這些胡人是些反復無常地小人,他日本王平定西域,必將這些鄙薄小人押解往京師,讓皇上統統斬之。”

林沐風為什麽要堅持讓自己地妻子沈若蘭隨軍而來,起初徐輝祖還非常不滿意、不理解。但後來,他才慢慢明白,如果要是沒有沈若蘭的存在,他地軍隊進入西域後就像聾子和瞎子,摸不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