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章 一江春水向東流

景王府在禁城東南部,占地百畝,主樓巍峨,翼樓舒展,殿閣宮宇,一如東宮。

皇帝李煜和太子李堅在金吾衛的保護下夤夜來到景王府,殷長史和王府總管領著直至景王寢殿,只見燈火通明,喧鬧聲中夾雜著哭喊聲,一群王府執事和侍女驚慌失措地跑來跑去。

殷長史喝道:“皇帝陛下駕臨,不得喧嘩。”

黑壓壓跪倒一大片,其中一個執事稟道:“皇上,景王殿下把自己關在寢殿裏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摔打器物,砰砰亂響,臣等苦勸,無奈殿下就是不肯開門,韋妃來勸,差點被飛出的琉璃盞砸傷。”

正說著,幾名侍女簇擁著景王妃韋氏來到,跪下接駕,這韋氏便是左相韋鉉之女。

李煜道:“待朕親來勸他。”在李堅和左金吾將軍的隨侍下來到寢殿門外。

寒冷的春夜,整座寢宮寂靜一片,並沒有聽到李坤的哭喊。

李煜正要開口,大門緊閉的寢殿裏突然傳出一聲碎裂響,一個癲狂的聲音大笑道:“父王、母妃,你們要來帶孩兒走了嗎,孩兒生無可戀,隨父王、母妃於九泉之下也是甘願,可憐孩兒尚在繈褓中,父王、母妃就離孩兒而去,叔父、叔母雖是一國之君、一國之母,待孩兒卻如己出,使得孩兒得以平安長大,孩兒不識親生父母之面,卻有叔父叔母怙恃,此乃孩兒不幸中的大幸,今日孩兒遭此大辱,卻又謹記叔父平日教誨,不可以勢淩人,但孩兒實在心有不甘啊,難道孩兒一個王爺竟不如平民百姓嗎,平民百姓為保全妻子可以鋌而走險,孩兒為了叔父仁愛之名卻只能忍氣吞聲,但這樣活著還有何趣,不如死休!”

景王李坤這哈姆雷特式的大段獨白深深打動了多愁善感的皇帝李煜,鳳目含淚,嘴唇哆嗦,喚道:“坤兒,叔父在此,你且先開門,自有叔父為你作主。”

李坤道:“是叔父陛下嗎?叔父,侄兒不孝,叔父就當孩兒赴九泉侍候先父、先母去了吧,侄兒拜別叔父,來生再報叔父恩情。”隨即聽到“砰”的一聲響,似有重物傾倒。

李煜急叫:“破門,破門,給朕破門。”

左金吾將軍橫肘一撞,寢殿大門的門栓“哢嚓”一聲從中斷裂,大門豁然敞開,只見殿內燈火昏黃,迎面梁上晃晃悠悠懸著一個人。

景王李坤用三丈白綾上吊自盡!

李煜唬得面無人色,手足發顫,急叫救人。

人自然很快救下,頸下都還沒有勒痕,但李坤就是遲遲不醒,等太醫署的醫官奉命火速趕來時才悠悠還魂,氣若遊絲地說:“叔父何必救侄兒,就讓孩兒去吧。”

李煜痛心道:“坤兒,你怎可為這小事蘧爾輕生啊,這讓朕歸天後如何面對亡兄亡嫂!”扭頭喝命:“藺將軍,去把周宣給我抓來,當面向景王磕頭認罪,景王肯饒他是他的造化,不肯饒,那就立即以犯上作亂罪處置。”

左金吾將軍藺戟應了一聲:“臣遵旨。”卻不挪步,他根本不知道周宣是誰,這讓他去哪抓這個竟敢冒犯景王的家夥啊?

李堅急忙道:“父皇,讓兒臣帶藺將軍去傳周宣來見駕吧,藺將軍不知周宣住處,也不認得周宣。”

李煜面沉如水:“你去吧,若敢偷偷放跑周宣,朕絕不饒你。”

李堅垂首道:“兒臣不敢。”

李堅和藺戟帶著一隊金吾衛出了景王府,禁城在金陵的西南角,莫愁湖在西北角,相距五裏。

李堅道:“藺將軍,那周宣是我義兄,與我有救命之恩,等下見面時還請藺將軍不要以罪人待之,父皇面前我定要保他無事。”

藺戟心中一凜,早知東宮與景王不和,沒想到竟這麽劍拔弩張了,自己千萬要小心,不然卷入其中,稍一不慎就有滅門之禍,道:“一切聽憑太子殿下作主。”

李堅劍眉深鎖,惡兄李坤方才在寢殿的表演太無恥、太精彩了,博得了父皇的深切同情,憑他李堅之力要保周宣安然無事已經很勉強,只有見到周宣後與他商議一下,看他可有妙計?想想那日在廬山石門澗的生死棋戰,驚險萬狀,好幾次命懸一線,但周宣都挺頑強地挺過來了,並最終獲勝,現在惡兄李坤雖已占得先機,但周宣肯定會有辦法,當時周宣就說了請李坤盡管去告禦狀,應該是早想好了應對之策。

夜深人靜,一隊鐵騎馳過長街,驚破了很多百姓的好夢,也驚破了周宣的好夢,林黑山來叩門時,周宣還沒把羊小顰的褻裙解掉,不能太急色是吧,得做足前戲,他在好整以暇地把玩兩只小小羊,玩得那兩團嫩肉要融化了一般,弄得那小家妓癡癡迷迷,櫻桃小嘴不斷發出柔膩嬌聲,平時不說話,這時卻話很多,綿綿不絕地叫著:“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