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小別勝新婚(第2/3頁)

慕容欽忱知道陳操之已到門前,正看著她寫字呢,心“怦怦”跳起來,期待陳操之悄悄走近,曲指在她唇上輕輕一彈,有一回,她突然張嘴噙住陳操之的手指,嚇了陳操之一跳,她則大笑——

慕容欽忱努力認真臨摹,但陳操之卻就是不進來,立在門外與人低語,也聽不清楚說什麽,慕容欽忱沉不住氣,把個“郁郁乎文哉”的哉字寫錯了,嘴一噘,睫毛一閃,擡眼看門外的陳操之,正要發嬌嗔,看到的卻是陳操之拉起身邊一個青袍男子之手,在其手背上一吻——

慕容欽忱目瞪口呆,見陳操之與那文弱男子已經走了進來,竟還攜著手,不禁有些羞憤,脫口道:“陳子重,沒想到你也有好男風的惡習,呸呸呸。”慕容欽忱知道好男風是怎麽一回事,很覺不堪。

陳操之哈哈大笑,謝道韞也忍俊不禁,抿唇而笑。

慕容欽忱擱下筆,起身瞪著謝道韞,氣咻咻問陳操之:“這人是誰,哪裏——”

陳操之怕慕容欽忱說出不好聽的話,趕緊道:“欽欽,這是我妻謝道韞,從江東來——”

“啊!”慕容欽忱愕然,一雙幽碧雙眸睜得極大,驚詫無比。

謝道韞含笑看著慕容欽忱,這鮮卑第一美人真是名不虛傳,身量似乎比她還高一些,而且勻稱飽滿,那翠眉、那眼眸、那豐潤嬌嫩的唇,無不精致到極點,而且那眉目神情並無刻意魅惑,卻自然有顛倒眾生的風情流露,這可真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大美人啊,也難怪陳郎會迷戀——

謝道韞開口道:“你就是慕容欽忱?果然美貌,真是我見猶憐哪。”

陳操之見謝道韞說出李靜姝的典故來,暗暗擔心,眉頭微皺不說話——

慕容欽忱卻是不知道“我見猶憐”的出處,認為謝道韞是誇她美貌,不禁有些歡喜,又見謝道韞雖是男子裝束,但長眉秀目,很是嫵媚,神情亦親善,不像她平日想象中兇惡大婦的模樣,看了看陳操之,低頭上前向謝道韞施了一禮,說道:“慕容欽忱見過右夫人。”心裏突然一酸,想哭——

謝道韞見這鮮卑公主不待陳操之提醒,主動向她見禮,也真夠難為的了,謝道韞是最善解人意的,當即執著慕容欽忱的手,說道:“私下裏就叫我道韞姐姐好了,我也叫你欽欽可好?陳郎在鄴城,也多虧你照料呢。”

陳操之心念一轉,說道:“欽欽,你常埋怨我公務繁忙,無暇教你讀書識字,道韞是才華勝過男子的大才女,她在這裏,你可以多向她請教。”

慕容欽忱看著謝道韞,謝道韞微微而笑,慕容欽忱雖然爽直,卻也不是遲鈍的人,明白這是陳操之擔心她不好與謝道韞相處,所以說出這個由頭,當即道:“那欽欽就拜——道韞姐姐為師吧。”說著,盈盈拜倒。

謝道韞斜了陳操之一眼,心道:“陳郎對這個鮮卑公主可真是千方百計維護哪。”扶起慕容欽忱道:“我在鄴城也不能久住,年前是要回去的,你既肯學,我就教授你半年。”

陳操之道:“我洗浴去,道韞就先指教她一下,昨日是學到‘八佾’之‘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說罷便出了書房,待他沐浴回來,謝道韞已經在慕容欽忱面前樹立起老師的尊嚴——

慕容欽忱聽謝道韞講解《論語》“八佾”,待謝道韞要她提問時,她就把前面陳操之對她講過的經義向謝道韞提問,看謝道韞是不是和陳操之見解一樣——

慕容欽忱這麽點小心思哪裏瞞得了謝道韞,當即深入淺出為慕容欽忱剖析經義,慕容欽忱聽得不住點頭,這個文弱的右夫人在她眼裏逐漸高大起來——

陳操之進來笑問:“欽欽覺得如何?”

慕容欽忱實話實說道:“道韞姐姐才學勝過你,比你講得還好,而且容易懂。”

陳操之哈哈大笑,朝謝道韞深施一禮道:“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啟蒙幼學他當然是不如謝道韞,謝道韞家學淵源,自幼有謝安這樣的名師教導,謝安教育家族子弟很有一套——

這時因風過來對謝道韞道:“娘子,被褥茵席都已置換過了,娘子早些歇息吧。”謝道韞好潔,雖行遠路,也自帶被褥茵席。

慕容欽忱起身道:“道韞姐姐早些休息,欽欽明日再來請教。”眼風瞟了陳操之一眼,出書房去了。

謝道韞瞧著慕容欽忱高挑裊娜的背影,左袍白袍包裹著修長玲瓏胴體,真是美得“我見猶憐”,掩唇輕笑道:“陳郎,我今日路途疲憊,你——陪欽欽去吧。”

陳操之佯怒道:“當我是何人哉,我今日定要你侍寢,不得抗拒。”

謝道韞笑得身子發軟,暈頭轉向被陳操之擁入帷中,解衣裸裎時,陳操之雙手忙忙碌碌,謝道韞卻道:“陳郎,這鮮卑公主小字竟與桓公妾李靜姝的小字諧音,陳郎得無忌憚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