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 流水(第3/4頁)

兩個軍士大呼小叫著跑出梅林,這二人一頭一臉都是雪,衣領裏也有雪,手忙腳亂在清理,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潤兒靠近那株梅樹,細賞滿枝紅梅,蕊芯還有積雪,朱瓣冰心,冷香沁人心脾——

離梅樹不遠有條小溝,小溝那側是一片低矮灌木,積雪零亂,這時樹叢搖動,突然躥出一條灰白色的野狗,這狗兩耳豎起,肮臟的狗尾拖在地上,吐著猩紅的舌頭,涎水直流,模樣極是惡心,躥得甚快,朝潤兒撲來——

宗之首先看到那條兇惡奇怪的狗,大叫:“潤兒,小心惡犬!”一面朝潤兒奔去,要保護幼妹。

潤兒聽到阿兄喊,嚇了一跳,隨即便聽到嘶啞沉悶的犬吠,急扭頭看,那只流涎吐舌的野狗已經躥到她身前,狗眼直愣愣瞪著潤兒——

潤兒年幼,這狗又實在嚇人,害怕得銳聲尖叫起來,轉身便跑,那狗貼地一躥,前爪朝潤兒抓至,呲著涎水直流的狗牙就要咬噬——

離潤兒最近的是小嬋,她也是聽到宗之喊叫才發現這惡犬的,頓時全身寒毛一炸,她也很怕狗,但眼見潤兒嚇得小臉煞白,小嬋不顧一切就沖了上去,一腳踹在狗脖子上,那狗“嗷”的一聲,退開幾步,小嬋立足不穩,摔在雪地上,急急爬起,見那惡犬又朝潤兒撲去,而宗之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攬住潤兒,那狗就朝小兄妹呲牙便咬——

小嬋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樹枝,使勁抽打那野狗,野狗嘶吼著,僵硬地轉過身,猛然一口,咬在小嬋小腿上,鋒利的狗牙透過數層布帛咬破小嬋的小腿,小嬋這時也不覺得痛,手裏的樹枝猛抽,“嚓”的一聲,樹枝折斷,那狗趁機又在小嬋左手背上咬了一口——

荊奴大叫著和幾名軍士趕來,“霍”的一聲,荊奴手裏的橡木棍飛擲而出,正中狗身,那狗受痛,在地上打了兩個滾,“嗷嗷”痛叫,躥入灌木叢中蹤影不見。

小嬋忍著傷痛,急問宗之、潤兒有沒有被咬到?宗之搖頭說:“沒有。”再看潤兒,臉色煞白,嚇壞了。

小嬋蹲下身子,緊張地摸捏潤兒的手足,叠聲問:“潤兒,咬到了嗎,咬到了哪裏?”

潤兒哭出聲來,抱著小嬋哭道:“沒有咬到,可小嬋姐姐被咬到了——”

小嬋這時才覺得手足兩處咬傷一陣陣抽痛,強笑道:“沒事沒事,小嬋姐姐是大人,潤兒不怕——”輕拍潤兒柔軟的脊背。

荊奴、來震等人都跑了過來,見兩位小主人未被咬傷,這才松了一口氣,宗之和潤兒攙著小嬋坐到牛車上,荊奴看了看小嬋的傷口,小腿牙痕淺,只是一絲血印,左手背牙痕深,鮮血直流,荊奴有傷藥,為小嬋敷上,用幹凈布條包紮好。

白發蒼蒼的荊奴懊惱道:“都怪老奴粗心,離得遠了保護不周,沒想到林中突然躥出惡犬,致使兩位小主人受驚、小嬋被咬傷,待小郎君回來,老奴甘領責罰。”

小嬋強笑道:“這怎麽能怪荊叔,哪會想到竟躥出惡犬來!”心裏有深深的隱憂,想起前些日子山陰縣功曹史之子也是被狗咬傷,發怪病,怕水怕聲音怕見光,請操之小郎君去救治,小郎君說毒已發,無藥可救,不到十日,那人就死了!

剛才那條惡狗拖尾流涎的樣子很像是小郎君所說的犯病的猁犬啊,小嬋手腳冰涼,心裏很害怕。

荊奴道:“回去回去,回客舍去,莫在這裏等,天寒地凍莫讓兩位小主人受涼。”

潤兒道:“留兩個人在這裏守著吧,莫讓那惡犬咬到醜叔,還有小盛。”

荊奴誇贊潤兒小娘子心細,留下兩名軍士,其他人回客棧去。

車輪碾過雪地,“咯吱咯吱”響,車廂裏的潤兒見小嬋臉色蒼白,小聲問:“小嬋姐姐,痛嗎?”

小嬋伸右手摸了摸潤兒粉嫩的臉頰,說道:“有一點點痛,不怕,就怕咬到潤兒和宗之。”

潤兒道:“若不是小嬋姐姐攔住那惡犬,潤兒肯定被咬了——”

這時,聽得馬蹄聲急促,由遠而近,潤兒喜道:“是醜叔和小盛回來了。”

小兄妹二人下了牛車,朝來路一看,兩騎一先一後,正是騎“紫電”醜叔和“白駒”的小盛,小兄妹都歡叫起來:“醜叔——”

陳操之勒馬下鞍,大步過來問:“小嬋被狗咬了?是只什麽樣的狗?”

陳操之私下裏才會像幼時那般稱呼小嬋姐姐,他方才在鎮東頭梅林邊遇到那兩名軍士,得知小嬋被惡犬咬傷,問那兩名軍士是什麽樣的狗?兩名軍士卻說沒瞧清。

潤兒道:“醜叔,小嬋姐姐是為救潤兒才被惡犬咬傷的,那惡犬朝潤兒撲過來,潤兒嚇死了!”

荊奴上前請罪,陳操之擺擺手,再問那狗何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