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親密擁抱

陸夫人張文紈命其他隨從原地等候,她與陸葳蕤帶了四個貼身侍婢、還有六、七個她從母家陪嫁帶來的仆婦、家奴,沿湖岸步行往北,好似踏春,賞玩湖光山色。

陸葳蕤起先和繼母張文紈並肩緩緩而行,漸漸的越走越快,簡直步履如飛,陸夫人跟不上她的腳步,搖頭笑了笑,幹脆讓陸葳蕤先行,只命短鋤和簪花緊緊跟上,又讓板栗也跟著聽候使喚。

陸葳蕤一手輕提裙裾,走得甚快,以前她經常四處遊山玩水,練得腳力頗健,這兩年很少外出了,一口氣走到郭璞亭下竟有些氣喘,更不停步,登上三十級高台,郭璞亭翼然,卻是空無一人。

陸葳蕤愣住了,立在亭上雙手叉腰“咻咻”喘氣,眼前的大湖碧波浩渺,涼涼的風吹來,帶著濕濕的水氣和花木清香,這時,聽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喚道:“葳蕤,我在這裏——”

陸葳蕤轉頭看去,就見亭下高台另一側,一個英挺俊美的男子微笑著立在那裏,眉毛漆黑,目如朗星,三年不見,容貌身量都有不小的改變,但那溫煦如春風般的笑容一如往日,看到這笑容,三年光陰荏苒無跡,仿佛昨日就曾相見——

陸葳蕤眼睛眯成兩彎月牙,清麗容顏笑意可掬,搴裙奔下亭來,方才趕路趕得緊,在亭上突然一歇,這時看到陳操之,心緒激蕩,快步下亭時,忽覺雙腿酸軟,踉踉蹌蹌止不住腳步往下沖,不免驚慌叫道:“陳郎君——”

陳操之正迎上來,見狀大步趕上,正好抱住陸葳蕤,陸葳蕤的前額在他左胸鎖子骨上撞了一下,陳操之忙問:“撞疼了嗎?”

陸葳蕤額頭依舊抵在陳操之鎖骨上,輕輕磨蹭,不敢擡頭,心“怦怦”狂跳,先前是驚嚇,現在是羞澀。

板栗在亭那邊一探頭,趕緊縮回去,咧了咧嘴,轉身看著氣喘籲籲爬上高台的短鋤和簪花,擺擺手,示意她們不要上去。

見板栗擠眉弄眼、表情怪異,短鋤、簪花頓時心領神會,三年前她們就看到陳郎君和葳蕤小娘子手牽著手,那時是在陳家塢後面的九曜山上,此番久別重逢,肯定還要手拉手的吧?

小嬋從亭台一側轉出來與短鋤無聲地打招呼,小嬋是看到小郎君抱著葳蕤小娘子的,心裏也是“怦怦”的跳,既為小郎君高興,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悵惘——

陳操之抱著陸葳蕤軟軟的身子,也沒打算就放手,感覺陸葳蕤胸脯急劇起伏,兩團乳球很結實地一下一下擠壓著他的胸腹部,葳蕤也長高了一些,大約六尺七寸的樣子,約合後世一米六四的樣子,腰肢細圓,胸部——呃,也不小。

陸葳蕤仰起頭來,額角有一塊紅印,細聲細氣地問:“撞疼你了沒有,陳郎君?”

陳操之緊緊抱了陸葳蕤一下,這才松開,說道:“不痛,我有衣服隔著呢。”伸手在陸葳蕤額角揉了揉。

陸葳蕤俏臉通紅,眸光盈盈,扭頭朝後面看了看,不見有人,也伸手到陳操之鎖骨上揉了一下,趕緊縮回手。

陳操之笑道:“揉錯了,是這邊。”

“明明就是這邊!”陸葳蕤嬌嗔地睨了陳操之一眼,轉過身去,面朝大湖,這一刻高天碧湖、春暖花開,縱有亙古冰川也瞬間融化——

陸葳蕤眼裏湧上歡喜的淚水,為了這一刻的歡樂,暌別三載、飽受委屈都是值得的,她一定要和陳郎君在一起,她一定能和陳郎君在一起,以前見不到陳郎君,只憑綿綿的思念和甜美的回憶支撐她的信心,但家族的壓力、伯父的怒斥和遙遙無期的相見不免讓陸葳蕤感到絕望,她只是執拗地想:“伯父、叔父可以阻止我嫁給陳郎君,但我也可以誰也不嫁!”

而現在,陳郎君就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微笑著的陳郎君,不是記憶中也不是夢裏,方才的擁抱真切而溫暖,這讓陸葳蕤內心篤定。

陳操之握住陸葳蕤的手,兩個人側目相視,都覺得有很多話說,但現在見面了,兩手相牽,就覺得那些話都可以不說,互相看著就覺得快活。

好一會,陳操之道:“葳蕤,我此次來京,在句容花山看到幾株寶珠玉蘭,香氣濃而不膩,與尋常玉蘭迥異,問主人可否買株幼苗,我想送給你,主人卻說這種寶珠玉蘭移栽他處很難成活——哪天我們一起去看?”

陸葳蕤既高興又擔心,說道:“句容一日不能往返,只怕去不了哦。”

陳操之道:“可以先去湯山東安寺,湯山距離句容花山只有二、三十裏,請陸夫人一起去,應該能成行——東安寺林法師邀我去聽經論法,大約是本月二十日左右。”

陸葳蕤還未答話,就聽郭璞亭那邊的板栗、短鋤一片咳嗽聲,輕輕掙開手,說道:“張姨來了。”走到亭中。